小学。校长人很好,不过我不应该穿着警服过来,似乎惊扰了她。解释是私人行程后,她带我逛了学校,时隔太久,当时教导弟弟的班主任已经离职,但还有一些任课老师记得他。弟弟从小就很可,我想,应该很难有人会忘记这么可的小孩。她们告诉我弟弟喜音乐课,不喜术课,每年六一文艺汇演他都是班级领唱,只可惜已经找不到当时的影像资料了……”
“他初中时常去的那家书屋已经换了名字和招牌,新的老板继承了父亲的店铺,所以重新修整一番,以便赶上引顾客。好在老板那里留有很多旧时的照片,有张照片里的男孩很像弟弟,但他正侧着脸同朋友说话,所以看不清脸。我觉得那应该就是他,我不会认错他的,哪怕只是侧脸。其他人的桌面上都放着功课,只有弟弟在看漫画,他真的很聪明,学习起来一也不费劲,比我厉害多了,现在又考上了研究生……”
最后一抹夕阳落,昏沉的夜笼罩这片天地。
凌肖没有开灯。他打开那台老式电视机,画面虽然有些模糊,但也连了接收线,此时正在播放节目广告。就着莹莹蓝光,他一页一页翻看那本笔记。
最后一份记录停留在一个月前,任务前一天白起还去拜访了凌肖刚开始学习贝斯时常常光顾的那家乐店。
凌肖闭上,放任自己后仰,倚在靠背上。
夜啊,无声又寂寞的夜。
电视机的灯光映亮他的脸,屋唯有这一光源。屏幕里的主持人讲述着晚间新闻,细碎的声响却衬得夜晚更加沉默。
那么多个夜晚,白起就是这样度过的么?
用他人述的印象和军队冰冷的资料拼凑凌肖这些年的经历,同样坐在这里,同样闭着,幻想彼时彼刻会是何般场景,试图在朦胧的回忆中加上自己的影,就好像他不曾缺席凌肖的成长,就好像他一直陪着他长大。
那是他有所亏欠的,最想弥补的裂痕。
那是从他的生命中被抢走的一分。
凌肖蜷缩在椅上,这世界太冷了,他渴求再一次回归母。那时他第一次与白起建立起联系,在他孕育之初,无人察觉这沉重的意义,盘古尚未劈开他的天地,女娲也没能人形,所有的一切都混乱不堪,可是,他却已经是白起的弟弟了。
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这样两小小的河,也终将汇同一片海。
凌肖小声地喊:“哥哥。”
太阳又一次西斜,梦中的世界正值黄昏,风过耳畔,落日却仿佛被钉在了天际,一动不动。凌肖站在河堤上看了很久,认这是小时候家门的那条路。
他踩着草地往走,白起就坐在不远看夕阳。
“你来啦。”
那张面孔在和煦的风中显得更加柔和,白起仰对着凌肖一个笑容,一如既往。他仿佛一面旗帜,永恒不变的旗帜。
凌肖也坐。胳膊贴着胳膊,他们都没有说话。
“你大概也不记得这里了吧。”白起歪倚在凌肖肩膀上,最后的最后,他允许自己放肆这一次,“小时候,温苒常常带着我们走这条路回家。早的时候,这里会有很多绒绒的蒲公英,摘几朵你就能玩上好久。”
凌肖轻轻“嗯”了一声。
“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不过,你可能不愿意听。我知你不讨厌别人骗你,但我还是对你隐瞒了很多事……很多事,我都尽力想要好,但最后总是会让一些人受伤,让一些人失望。我实在不够好。”
白起轻轻闭上,像是睡着了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