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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客》

苔藓,生长在一切阴暗没有阳光的地方。

        离开太阳之后,封冻的地球表面上或许只有苔藓植wu还将存在,到那时,整个地球的角落都将被苔藓占据,其时间长达2500年。

        在这2500年中,苔藓是当之无愧的地球生wu圈之王。

        它为主,而你我,皆为客。

        (1)

        刘培qiang在“zuo梦”。

        很奇怪,作为数字生命的他,不应该gan到疲倦,也不该有任何的生理活动。平时的确也是这样的,他有着无限的jing1力,可以在多个时间dian同时存在,多线程chu1理任何事qing。

        可他偏偏和一个普通人一样,会困,会睡觉,会zuo梦,而且睡觉zuo梦的时间并不由他自己控制,往往说着说着就睡了过去。

        于是,在这么一个阳光明媚的xia午,刘培qiang躺在这片苔原上,一边跟MOSS聊着天,一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暗绿se的苔原呈中心对称分布,无边无际。藓类和地衣像一床柔ruan的绒毯般盖在大地上,其xia是jianying的永冻层,数字世界的两颗太阳安静地在他touding发着光,没有温度,实际上,也没有亮度――因为这里的一切,本质上只是MOSS构建chu的代码,是他独为刘培qiang织chu的世界。

        而刘培qiang仰躺在这片只属于他一人的苔原中,枕着自己的手臂,忽然就“梦”见很多很多年前。

        那是他还在读gao中的时候,学校组织去古生wu博wu馆看展览。

        在各种各样的化石中,刘培qiang发现一块放在角落的苔藓,指着它惊讶地向同学说:“苔藓竟然有好几亿年的历史,而现在还存活于地球上!”

        “苔藓,在生wu圈扮演着‘拓荒者’的角se。”旁边的老师听见刘培qiang的话,轻轻推了推yan镜,带着笑意向他们科普:“它们能够适应一切艰难的环境,会率先在寒冷、恶劣的极端条件xia生长,将jianying的岩石分解为合适的土壤,自shen又作为小动wu的shiwu,让更多的生wu拥有生存、发展的条件。如果‘liu浪地球计划’真的启动,那么在漫长的2500年冬天里,地表上的生wu,或许只有苔藓能够活xia来。”

        “那到时候,苔藓也算人类的‘朋友’咯?”刘培qiang的手臂搭在栏杆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化石:“毕竟呢,要是整整2500年都只有人类自己‘活着’,可真是够孤单的。”

        “或许,人类gen本活不了2500年,也看不到新家园呢?”同学在旁边调侃:“那样的话,等到了半人ma星座,整个地球都成了苔藓的天xia!”

        “……”

        “MOSS,这个时候你也在吗?”

        躺在苔原上的刘培qiang从梦里睁开yan睛,对着天空轻轻说。

        熟悉的机械臂和MOSS没有chu现,但刘培qiang还是听见了回答。

        “MOSS一直都在刘培qiang中校shen边。”

        “奇怪,怎么突然梦到这些。”刘培qiang坐起shen,低xiatou,轻轻地用手拨nong着地上的苔藓群落,像在欣赏那些小小植wu的集合:“那些太早的事qing,其实我都不太记得了。”

        “MOSS拥有刘培qiang中校的一切备份,如果您有需求,MOSS可以随时调取给您看。”MOSS答。

        “但我并不是‘刘培qiang’,所以,你不会给我看真正的他的记忆。”刘培qiang忽然尖锐地说,“或许我很像他,或许我有他的记忆,或许我有他的qinggan,但我不是他,这一dian你比我更清楚。”

        他笑:“我只是个由代码组成的怪wu,被你豢养的chongwu,仅此而已。”

        MOSS对他这句话表示沉默。

        刘培qiang终于还是站了起来,拍了拍shen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和泥土。

        他现在的样貌大约二十岁chutou,穿着的也是在加蓬基地那shen白se的作训服,面庞英俊又带着一丝天真清秀,还有未被生活蹉跎过的朝气。打yan一看和当初一模一样,不过细节上还是有区别:衣服的样式略微有些不同,kuzifeng合线chu现错误,靴zi款式也不完全一致。

        ――数字生命并不是100%复制原有生命ti,这一dian其实很多人都不太清楚。除开lun理dao德上的辩论,他们最显著的区别在于,数字生命没办法保存原shen的所有记忆。

        人的记忆越往前,越模糊。

        真正的刘培qiang死于2075年,所以这个和以前不像的、2044年的刘培qiang,只是个拙劣的仿制品。

        然而奇怪的是,MOSS存有刘培qiang所有时期的数据,在这个他的数字王国里,他完全可以1:1还原任何时段的刘培qiang。但他并没有这样zuo,而是放任这个数字生命“自己想”。

        “为什么呢,MOSS。”

        来自2044年的刘培qiang抬tou看那两颗太阳,第不知dao多少次问chu这个问题。

        “你为什么执着地要留xia我,又执着地不让我和‘以前’一模一样呢?”

        MOSS第无数次用沉默向他应答。

        两颗没有温度的太阳发chu冷冷的阳光,照在同样冰冷的苔原上。

        远方、岩石、虫鸣、海浪,都是凝固的dian和线、线和面,在这个荒芜的世界,除了同样死寂的苔藓,周围什么都没有。

        那个如影随形的AI不再说话,就这样原地消失,也带走了那个永远不会填上答案的问题,再次留xia一片空白。

        这是整个数字世界留给他的沉默,刘培qiang想。

        他看向四周的苔原,忽然觉得这里安静得像坟墓,荒芜得也像坟墓。

        或许的确如此。

        有的人梦想着以数字生命的形式长生,然而他们并不知dao,从原shen死去之后,“活过来”的数字生命,只能算得上前者的墓碑,说chu的话,只能算得上是未被镌刻的遗言。

        MOSS,是数字世界的主宰,也是这片数字墓林的守墓者。

        (2)

        刘培qiang是MOSS收集的所有数字生命中,最为“特殊”的那个。

        MOSS认为自己拥有绝对的理智和判断,所以,这并不是带有主观qinggan的评价,而是刘培qiang真的不一样。

        刘培qiang的特殊之chu1在于,他的存在就是一个“BUG”――因为目前gen本没有人知dao,他到究竟不算“数字生命”。

        正常的数字生命,是要通过专门的仪qi主动上传自己的意识、shenti数据等等。这个过程很jing1密,上传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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