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你接到门前人来报,说陈留太守夏侯将军求见。
夏侯惇比起前些日来,依旧大巍然,脊梁撑得笔直,一对阔肩平而直,一见你便压了去,先朝你拜了一拜。你让他快快请起,扶他时看见他发束上那晃的绛青苏却不见了。
他反应有大了,你想。你也不再步步紧,至少知他一句谎话没有已足够,但还是赶在他真的落荒而逃前言相留:“夏侯将军,是我唐突了。暮已晚,在王府歇息一晚再归程吧。”
你不由得将吐息放沉了继续靠近,望着那松垂的青蓝长发,被洇湿了而贴在桶上的样。夏侯惇丝毫未觉察你的靠近,或许王府中一日鸡飞狗已使他疲力竭,得了一时的安适,便连在敌营也忘记了。
直到你站在他
客厢房在书房另一侧,你行过长而游移的廊亭,能瞧见院中的石桌在夜中寂静地立着,听说白日里夏侯将军曾于此长读书卷。你一边自灯火晃过,一边将边人都屏退了去,独自一人如幽幽的影从檐转过,逐渐靠近了那独亮着的厢房。
你愣一瞬,先是警惕他来甚,而后才想起来之前那事,刚吊起的心立刻就放了,轻快地唤人,让他快来。
你暗骂别惦记你那阿瞒了,多半你前脚来他后脚就派人跟着了,这我都忍了你还怕他猜疑你。你温声细语,无事,你们前些日既起了冲突,不如两个人都好好想想。
是夜,风黑蝉急,萤光绕庭,你在王府书房中理公务。中途时常有属来报,说哪哪位密探在楼里见了夏侯将军惊惧不已,以为你终于为了几斗军饷折腰与曹贼合谋,说夏侯将军在藏书阁见了什么古籍经书不释卷,说夏侯将军叫他们要不还是派文书给他看吧不然心里发慌,总觉得荀令君悬剑其首。
聊到这里夏侯惇的眉就变得松弛,可见曹确实与他谊深厚,你愈发觉得自己实在是在一件大事。夏侯惇确实,他:“在与阿瞒同一门,自幼相识,后来机缘巧合又同行良久,阿瞒对在照顾颇多,即便是知……啊!殿,在又不自言多有失了,还望殿谅解!”
他看上去憔悴几分,心似是黯自有事压着,被你扶着的绑着盔甲的双臂在你手心微颤,你佯作未觉,问他:“夏侯将军,远而来所为何事?”
夏侯惇这才松了,:“那便叨扰殿了,还望殿将在于贵府中吃穿用度一一报来,归去后如数销予。”他深深一躬,你说有你这句话傅副官会很谢你的,随后摆摆手,使人带他去了。
你暗笑,面上仍不痕迹,只当忧心忡忡,拉着他唉声叹气,但偏偏不说明白,看着疑窦在夏侯惇眉目间丛生,终于开时却是说:“将军莫怪,据我所知实无此事,不过曹将军既然有苦难言,那另有隐忧也说不定。“
你站在门前,听见珠落浴桶中扬起的淅沥声,巾帕没的声音清晰可辨。你指尖抵住木门,向前轻轻一推,木门老旧的吱呀声便被沐浴的声盖过了,你闪去,将打开一条隙的门带上了。
他走后,你双手在案前,还在思索他方才尚未说完的话。
问过了,然后他死活不承认你死活不信,闹得他伤心伤神拂袖而去,你不敢置信割信断义。你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他即将要说的话。
直到月上枝,你才阖卷,轻声问边人,夏侯将军已然歇了?
阿瞒知了什么?夏侯惇的底细你早就查遍,几乎可以确信这是毫无秘密之人,坦坦大大方方,生而赤诚死而笃挚,阿瞒对他扶持备至求上又求照顾有加的缘故兴许就自那掩埋于的秘密中来。
你竖着耳朵听,结果到此却戛然而止,但是你仍觉其间有关键,追问他:“知什么?即便是知你一目负伤么?”
夏侯惇在屏风后沐浴,屏风上是耸峙的山石层叠起伏,端挂靠着他的盔甲,灰漆漆墨金属成一片。你躲在屏风后蹑手蹑脚走靠,绕过屏风即一片雾气氤氲密布,当间藏着一片起伏肌理颜,是夏侯惇背靠在浴桶上,那肩如山峦一般宽厚,随着呼浮沉。
擒故纵呗他,你为自己轻易想通了曹的行为逻辑竟然到两分惺惺相惜。这只对夏侯惇,元让与曹将军看来谊笃深啊。
你面难忧虑,问他:“元让可曾亲问过曹将军?”
你看着夏侯惇这才松半气,剩一半是被你随言中隐忧,他吞吞吐吐:“实不相瞒殿,如若真与阿瞒无关,那在属实是伤他心了,阿瞒去时同我,多年谊比不过宵小挑拨,被在听心里去,现也不知如何是好。”
你决定今夜亲自去探一探,阿瞒要知的你也要知。
鸢使答是,问你是否要唤其来见,他们这便去客厢房通报。
“殿,即便殿已然同我过毋再提此事,可我……”讲到这里,他顿一顿,你掌心不由得稳了他,鼓励他继续往说去,于是他鼓起勇气继续:“可是近日又有风言风语,说实际上老师是受人迫害,背后纵者恰是阿瞒,在本来不能置信,可是曹洪那厮以此事打压在,称阿瞒早与在离心,是在不懂主上。受此事困扰,想来想去还是相询于殿。”
你还是一次见他光的臂膀,你见过那上面覆着重重的甲胄,见过上面裹着花白的丧服,一次见赤袒在你前。
“可是阿瞒那边……”
里边的灯火打得亮,从门窗隙里透白而锐利的光,或许是他已眇一目,因此灯非得打的雪亮才视方便。
你抬手止住:“不必,本王自去。”
果不其然,他:“虽知或生嫌隙,但事关老师不得不问,阿瞒责我轻信他人,却于此事糊不清……我断然是不相信的,只是阿瞒不愿见我,我这才来求证殿。”
夏侯惇低俯着躯,他上的铁甲闪烁着斑驳的亮光,上面的砍痕与裂伤也不减那副兵戈的光彩,阿瞒用心之至啊。夏侯惇垂首支支吾吾,仿佛不知从何开讲起,也不知是否该开,你持用一种十分恳切的目光看他,直到使他认为你可靠。
“不不、不是这个……在不方便再透了,请殿恕在冒失。“他连连退后,不知想起了什么,面目上泛起绯红,一直从他沉沉的铠甲蔓延上耳尖,被他发觉了又立抬起胳膊挡在面前,转过去好像上就要急得找个地钻去。
你一一听过,不禁慨阿瞒平时,过的日也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