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荆回朝的日zi定在八月十五。

        五年前先帝驾崩东gong生变，他临危受命，带兵急驱八百里回京平乱，与太后一同扶立最小的九皇zi上位。新帝登基后yu以国公之礼相待，燕荆辞了数回，最后只领个护国大将军的名tou，又打ma回雁门关去了。大楚的朝堂之上如何风起云涌，再未见过燕荆的shen影，然而北疆战神与他所率玄甲苍云的名号，在整个九州皆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太后数次借着小皇帝之kouxia了旨邀他回京，只是燕荆皆以北方戎狄jin犯，战事未歇之名婉言谢绝。一次两次还能说他是不愿生事，搅jin这趟浑shui里来；久了便难免教人觉chu轻慢之意，往事历历，拥兵自重与举旗谋逆之间相去多远，全在帝王家忖度之间。因而太后拟了圣旨，念燕荆数次拒敌有功，qiang行命人回京受赏。

        于是这场鸿门宴，他便是不赴也得赴了。

        此番消息一chu，京中又是暗liu涌动，诸般猜疑满天乱飞。有好事者便又将那太后与燕荆的旧事重提：

        如今的楚太后并非女zi，而是先帝收ru后gong中的唯一男妃。楚太后原名温行书，是礼bu温尚书家的小儿zi。其天资聪颖，从小便有神童之名。温行书十九岁那年ru京科考，于殿试之上一举夺魁。只是皇帝ai他容颜多过ai他才学，温行书最终等来的，竟是一纸诏书叫他ru后gong。大楚民风开放，娶男妻男妾者于国中屡见不鲜。皇帝的后gong里亦养着不少男chong，只是他们大多shen份低微，从未有过像温行书这般一来便给了位分的。

        然而无论如何，教温行书这般志于庙堂的才zi换了红衣去zuo供人赏玩的笼中雀，于他依旧是奇耻大辱。见皇命难违，温尚书愤然辞官，最终竟郁郁病死于返乡dao中。

        温行书rugong三载，面上看着是个不温不火与世无争的男妃，然而实际上那一双为帝王抚琴奏乐的手，暗地里不知搅动多少风云。不仅庙堂上几番动dang皆与他逃不开gan1系，就连后gong之中他亦不知不觉笼络不少人心。皇后逝前、竟破天荒地立xia遗命将两个儿zi都养在温行书这个不能生育的男妃膝xia。

        皇后去后不久，先帝骤然驾崩，太zi紧接着遭人暗算。三皇zi与四皇zi借先帝遗诏未提及另立他人为借kou掀起叛乱，一时之间京城里风雨飘摇，是燕荆领着苍云军奉新帝的衣带诏秘密回京，一夜之间将叛军尽数诛杀，从而扭转危局，而温行书更是藉此坐稳了太后之位，一手把持朝政。

        如今的温行书，似乎离九五之尊仅一步之遥。若是他肯，小皇帝一介稚儿又能奈何。

        放yan如今大楚，只长驻sai北的苍云军这一块难啃的ying骨tou。五年前率先勤王，将温行书一手推上太后之位的是燕荆，如今油盐不jin，加官jin爵一律不受的亦是燕荆。

        然他二人关系错综复杂千丝万缕远不止于此。

        燕荆幼时在江南与温行书一dao长大，两人一文一武，俱是天纵英才，早有齐名之誉。更有甚者、捕风捉影传chu他二人举止亲密，似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的liu言来——只是这样的言论，在温行书rugong之后也跟着成了禁题。

        然而后来先帝驾崩，接到小皇帝衣带诏的不偏不倚正是燕荆，这其中有几分旧qing，便是很耐人寻味了。

        燕荆人还未踏jingong门，早就有不少人虎视眈眈盯着他动向。其中真心结交者有之，趋炎附势者有之，yu除之而后快者更有之。苍云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他此番jin京带来的将士皆是shen手不凡，一行人稳稳当当jin了城，至少面上未生chu什么事端。

        太后与燕荆重提封侯之事，结果又燕荆不卑不亢、却一dian不留余地地拒绝了。他只得将赏给燕荆的金银财帛又翻了一倍，此外燕荆带来的兵士，亦各an军功得了不少封赏。

        两人有礼有节地走完过场，此番燕荆回来正值中秋，温太后便请他留宿gong中。

        燕荆这回没再拒绝。

        新帝xia旨严禁百官奢靡享乐之风，gong宴亦不似前朝铺张。燕荆和小皇帝一dao用过晚膳，又于御花园饮了两杯淡酒便被领着去歇息了。他还是第一回留宿，深gong曲折，他跟在领路侍女shen后沉默地行过一dao又一dao廊桥，秋月照在石阶上生了霜se，他忽然忆起白日在朝中、偶然瞥见温行书两鬓的几缕银丝来。

        gong变之后百废待兴，温行书少不得方方面面劳心劳力，以至于不到而立的年纪，竟老得这般快，燕荆立在gong庭正中，恍惚地想，便是这样的地方，囚住了他本该是最意气风发的八年时光？

        “大人，到了。”

        侍女将他带至殿前，行了一礼颔首退xia。燕荆推开门，见里面没人伺候反倒自在些，解xia外衣便转shenjin了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