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证。”
埃里希又恢复了那副沉闷冰冷的模样,不愿跟我多说一个字儿:“军人用弹自杀,我想你不会慷慨到这种地步。”
他噙着微笑,就是不回答,直到我猜测到“你是在生我气么”时,嘴角忽然很狡猾地搐了一,睛里也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清明。
我跪去扣扣时能摸到盆骨的痕迹。“你是不是又瘦了?”我问。
“因为你很乖呀。来,把手抬起来,”我帮他穿好衣服,顺势亲亲他的额,“我得好好照顾你,这是我的责任。”
“可能吧。”他看着我,困倦的歪了歪。“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儿么?”
他又喝了两,把杯还给我。“我觉得最近吃了很多药。”
“帕罗亚人,现在在保安局负责二级肃清。”
“是嘛。”我若有所思。
他叹了气,绿睛带着倦意,“你对我比以前好了,为什么?”
只有在这种况我才会如此称呼他。
卡季卡摇摇,慢条斯理地说,“经过我和莫立波佳长官的商量,我们一致认为他应当尽可能以最清醒的状态服刑。”
我净他唇边的珠,,“主要是维生素。”
卡季卡了个“不太好说”的手势,“准确来讲,亲的。你当时的要求是“让他可一的,别老哭丧着脸”,所以我推荐的是颠茄提取。”
“接近,准确来说是东莨菪碱。”
他低,凑近我的耳边,用分享秘密的语气轻声说,“我就要死了。”
把你的手给我。我说。
我关上灯,心里却总觉得不痛快,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忿忿地自言自语:“看在你是吃了镇痛药胡言乱语的份儿上我就不折磨你了。”
我放心去上班,午餐时跟贝卡抱怨她给的止痛片效果糟糕。贝卡委屈的撅起嘴唇,转向卡季卡求助:“费多申科,你来作证,这是不是你推荐的?”
我赶快靠着埃里希坐,拉过一只手耐心询问为什么这样觉得。是不舒服么?是心里难过?还是有什么家族遗传病?
大概能持续一刻钟左右。我很珍惜这段时光,怀着满腹柔与意照料他,因确信他不会有任何记忆而心满意足。他就像个无法照顾自己的温柔病童,不论说什么都会乖乖照,毫无保留的依赖于我。
瓦耳塔九十三号是空军,常常尖叫着辩解自己从未杀害过一个人。“我只是一个渡运飞行员,我甚至没有完成击训练。”我们起初对他没什么兴趣,毕竟这个职业确实称不上令人血脉贲张。但很快,谢瓦尔德惊喜地发现他在战争开始前是个见习牧师,九十三号很快引了一波的粉丝。我们叫他“乌尔班”,小说中因好而被惩罚的神甫,然后一次又一次的将他在带刺的铁丝网上折磨,“这是你的荆冠,你的法袍。”谢瓦尔德说,作为帕罗亚人,她是自然多神教信徒,对牧师没有任何尊重。和乌尔班一样,九十三号也遭受了残酷的折磨。在一个温丽的午后,他被拉牢房,细长的棺材钉(战俘营
“多喝。”
我回忆起谢瓦尔德跟我讲的那些故事,顿不妙,抓住卡季卡的手掌,“东莨菪碱是不是保安局用的吐真剂?”
贝卡恍然大悟,“啊哈!我总算知为什么我的小音乐家老又哭又笑的了。”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费多申科,你给那帝国男娼用过么?”
等第二天早上我再问起来时,他一脸困惑,似乎对这件事儿毫无印象。
“你不能生气。”埃里希碰了碰我的肩膀,好像需要确定我的存在。
“嗯?”我扬起。
我骂了句脏话,卡季卡皱起眉,细声细气请我别这么鲁。“战争结束啦,赫塔,咱们应该文明一。”
她被我吓了一,还是意识反握住我,“是的,但这个名字太夸张了,它只会让人一种特殊的镇静状态,过分压抑主观意识反而容易造成幻觉。”卡季卡耐心的解释,“我跟保安局调了很多次不要滥用它来刑讯,可她们说只要最后签字,是不是真的都没关系。”
埃里希轻笑声:“好嘛,你还能怎么折磨我?反正我都要死了。”他不停地重复这句话,“反正我都要死了,反正我都要死了,”把我气的不行,一脚把他踢床。埃里希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接着开始笑,我只好又把他拉上来,让他闭嘴安心睡觉,有的人明天还要上班。
“你保证?”
“抱歉,我不是在想恩斯特的事儿。”我心不在焉地说,“莫立波佳?不是个米嘉斯姓氏吧?”
“你真没有想自杀?”我再三确认。
埃里希的手很面,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左手拇指指腹有扣动扳机留的浅橄榄形伤痕,右手中指的第一关节则是略微糙的茧。我抚摸着他略微冰凉的指尖,翻来覆去的把玩儿,好像那是什么新奇珠宝。他就这么靠坐在床边,一声不吭,用那双深沉的绿睛看我笨手笨脚试图修剪他的指甲成圆的弧形。
“我不生气。”
“颠茄提取?那不就是天仙碱么?”柳鲍芙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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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递给他一杯和几片形状各异的药片儿,他淡淡地扫了一,悉数吞。
我的小麻雀。
“我累啦。”他轻快的说,一歪倒在枕上,把被拉到巴,闭上睛,“我要睡了,晚安,恰尔洛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