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至纯至真的面前,宽宥与和解是沈清秋的选择。
只是,这份损耗他人、损耗自己也损耗对方的,未免太重太重;如此剔透的质地,用无数鲜血浇就,未免太苦太苦。
不是为洛冰河上玉观音的母亲,还是修补玉观音时的自己,或是跪在血腥大殿之前,艰难陈言说“我真的是想要你好”的洛冰河,他们都有一样的本质,一样的纯粹,都捧了一样剔透的真心。
这次,沉默延续了更长的时间。
是一样的。
此时此地,焚烧剩的灰烬里,洛冰河想死的心昭彰至此。
沈清秋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直到觉掌心与来时不尽相同。
来……他这个样,老夫我是救不了了,估计也只有你能捞他一把。”
沈清秋忽地哽住了。
也就是在此时,那已经拧成死结的恨,倏然剪断了。
鲜血源源不断地动在透明的,洛冰河则苍白得像被雪掩埋的塑像,始终了无声息地阖目。他用仅存的心血与整个人的能量乃至生命浇灌这株花朵,然而,他供养的成果却几乎同他一样别无生气:花委顿,花枝瘪,好像为了供养它所付的一切都是徒劳。
在那白衣少年的尸之上,原来竟也一样生发了一如往日的玲珑颜。
我知你死意昭彰,我知你百罪难赎,我知痛苦把你压无人之境,唯有死亡才能结束永无止境的折磨。
……原来如此。
沈清秋走近,垂看着地上那和死了没什么两样的玄人影,呼滞了一瞬。
一株雪白的,洁净而剔透的花朵,破开洛冰河的心脏而生,系牢牢扎心脉肺腑,连通五脏。
我从前没有选择给过你生路与希望,那么如今回过去,帮你结束这个无望的局面,是否还不太晚。
死亡是希望补而成的,名为自由与解脱的绸带光路。你的生门是死。我愿送你去。
那双一直追随自己的,黑曜石般的瞳,有着那样剔透的质地,那样纯粹的。他真切地浸在其中很多年,怎么会不知。只不过从前,自己往往都将其推远隔绝,从未细看其中所蕴的本真,而如今,黑曜石磨成了无光的坟场,昔日所有纯且的真成了用以焚烧的养料,烧尽真心也烧尽生力。
他摊开手掌,怔然立于原地,满腔空茫的冷逐渐升温到一个难以忍受的度,一路攀缘而上,最终坐落他的眸,掀起一温的。
空然无的一切,一株用尽所有去培植也难以成活的花,一个把自己封闭到极深,不知何时能找到归路的灵魂。
他与他,都是洛冰河。
没有惊讶,没有厌恶,沈清秋的目间没有什么明显的绪,只是默然将目光投远,定在世界中心那个倒地的人影,心,我当然清楚。
血刑之后,洛冰河的陈是真的。
梦:“你对他是特殊的,那小的执念全在你上,这一你到现在都不清楚么?”
如果有来世,我们还是不要再遇见了。
垂眸看去,掌心那吊尚且有一裂纹的玉观音,不知何时,已成了一朵洁净而剔透的花。
这就是洛冰河给自己的梦境。
和洛冰河心间开的那朵,拥有一样的质地与厚重。
沈清秋刚从凝想中回神,此时骤然面对洛冰河空空如也的梦境之地,一时有些涩然失语,沉默半晌:“你太看得起我。我只不过是他仇人而已,你还指望我能救他?”
既然我没来由的善心与好念可以引我走上回家的生路,那么你的剔透真,是否也能给你打开一生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