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抱着空空的木桶，现在他面前。

        “我衣服呢？”他问。

        “衣服可以给你，但你要答应留来。”约瑟夫说。

        “我光着回去。”萨贝达说。

        “这可由不得你，”约瑟夫又笑起来，灯光染黄他半个面孔，银饰散发着黄金的泽，他看起来像条无害的黄金蟒，却说着，“我要往木桶里撒盐、在面火，然后把你掐死，最后煮了吃。你不来。”约瑟夫手上拿着张布。

        他弯着滴的从桶里站起，约瑟夫把他整个人包住，半个来，又抱来一套黑蓝的衣服。“等会来二楼找我，我在房等你。别想走，我可以听到楼开门开窗的声音。你不会打算让我们两个今晚都睡不好吧？”

        他摇。只待一晚。萨贝达心里想。

        他踩上楼梯时，才察觉到雨停了。硕大的雨珠挂在叶上，宛若少女耳上的珍珠。明洁月光踩着滴，裙纱挂在叶间，叶闪闪发亮，他想起约瑟夫银饰上的花。他推开了门。

        约瑟夫摘了银饰，披着一长长的白发，他示意萨贝达坐在他旁边。

        “过来，我给你梳。”银梳在他手中发叮当响声，喇叭状的银筒相互碰撞，梳面三只鸟，梳背十一朵银花，发被拢在他掌上，梳齿没过棕发，约瑟夫的手指在他发间穿梭，摩挲萨贝达的，他太累了，顺着约瑟夫的动作躺在对方的膝盖上，月光如，梳他的发里。细齿浅浅啃啮后颈，约瑟夫躬，那缕发盘蜷在萨贝达的鼻尖上，他那双半睁半合的睛，宛如翠凤蝶扑闪着翅膀惊掠绿的湖，安心睡吧。萨贝达只会当作梦里有雨滴他的睛里。

        “萨贝达，我们是两弯尖尖的月亮，相互拥抱一弯会刺伤另一弯。你在天上，我在面，我永远看着你。你是月弯，也是扎人的糖果，零零星星的你落我的胃酸里，在我怀里，你永远是星星。萨贝达，我的父亲是法国人，我的母亲是苗女，我的父亲抛母亲，我的母亲将他蛊杀。因为同心蛊的副作用，我的母亲不久后也离开人世。她没告诉我的姓，她只告诉了我的名。我由族人扶养长大。他们只叫我‘云螣’。”风把他的絮语散了。

        萨贝达醒来时已是午后，明净透亮的天，淡蓝的，泛着太阳的光。那层墨消失得无影无迹，也许是脱落到里去了。这是他如此怕的原因。永远是深黑的、令人恐惧的，底有人的影，会把他一吞。

        他梦见有条蛇缠着他，冰凉的他的睛，分叉的拨他层层睫，蛇说他想吃他的睛。萨贝达挣扎着想要醒来，这梦境与雨夜一般粘稠湿。他醒来时发汗湿一片，约瑟夫坐在他边，盯着他的睛。

        “你醒了？我们去摘蓝莓吧。”他盯着他的睛笑。他像是失了半个魂，一双睛惊惶地望着约瑟夫。

        他又拿那把银梳，细细在他棕发上划过。约瑟夫把两只飞鸟别在他耳朵上。

        “这是你自己打的耳？”约瑟夫问。

        “生便有的。”他心不在焉地盯着窗外。约瑟夫哼笑着。

        颈饰被套他脖颈上。萨贝达在一瞬间受到窒息——一副小巧的颈饰，一双白的手环着，指甲尖长，像是要把他掐死！

        约瑟夫的手放在他肩膀上，他已分不清哪个是他的手。两条蛇的嘴停在蝴蝶的翅膀上，周围缀着莨苕叶，和约瑟夫一模一样的花纹，方垂着几个长命锁。这样的银饰挂在他前。但他认为约瑟夫没那么好心。

        沉甸甸的饰，一只巨大的孔雀，雀羽上的圆斑纹被颜料涂蓝，像很多只蓝睛睁着闭着。几只鸟儿衔着莨苕叶，停在杜鹃上。他以为他会不习惯这沉甸甸的银饰，“你的发太短了，”约瑟夫在他耳边说，“再留些日。它就长了。”他的两只手被套上两个银环，一条蛇把两圈银丝缠起，吐分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