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掉的发。
有天洗,我突然绪崩溃,将萧逸推卫生间,自己反锁在里面。他敲门,问我怎么了,我朝他嚷:“不想看见你,不想看见你。”
其实我是不想让萧逸看见我,看见我发越掉越少的样。
衰而弛,这个理亘古不变。
我靠着门,任由无力落,像个小女孩儿那样抱着膝盖,跌坐在地上,泪无声地自角溢。萧逸一动不动站在门外,安静地等待,等待我的绪恢复,等待我的泪蒸发净,等待我自愿将那锁重新打开。
他一直都知我偷偷地哭,也一直都知我避开他哭。他怕我泪憋得太多,藏在压抑得心脏难受,总是特意留一些隐私的不受打扰的时间与空间,供我独自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我打开门,低垂着脑袋站在萧逸前,有些手足无措,凌乱披散的发半湿着,还没来得及打泡沫。
我小小声告诉萧逸:“我不想化疗了。”
“为什么?”他好有耐心地问我。
“发会掉光,很丑,很没有尊严。”
生命如灯盏,我希望我能够有尊严地熄灭。
萧逸反问:“掉发就没有尊严了吗?”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像往常一样沉默以对,一秒萧逸告诉我:“如果你觉得这是尊严,我陪你一起掉。”
他扭走病房,回来时手里多了把剃刀,当着我的面,对着镜开始给自己剃。
第一簇黑发掉来,落萧逸摊开的掌心,他伸手到我面前,透过镜看我,底孩童般的纯真。
黑亮发丝落得纷纷扬扬,毫无章法可言。
最终萧逸成功地给自己剃了个长短不一的寸,瞧起来有些稽。
我皱眉:“萧逸……你技术太差了吧。”
萧逸就笑,满不在乎,寸极短,反倒衬得他五官更为突,桀骜眉愈发锋利英俊。
“真的很丑吗?”萧逸看看镜,又看看我,有忐忑地问我,“你会嫌弃我吗?”
我,又摇。
他便笑了:“你不嫌弃我,那丑就丑吧,无所谓。”
说着捞过我的长发,要给我继续洗。
我拿起剃刀,交还到萧逸手里:“不是说陪我一起吗?”
“嗯?”他没反应过来。
“发,帮我都剃掉吧。”
反正最后也是要掉光的,与其钝刀磨肉,不如一次断送在萧逸手里。
我不躲了。
长长的黑发躺在萧逸的掌心,一追一,从他指间掠过,就好像我的生命,淙淙而。
我们望着一地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