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想知该怎么补偿我吗？”他顺势虚握住我的手，“占用你一休息时间、和我一起喝杯咖啡，这就是我索取的补偿。”

        我不明所以地。莫弈依然带着意味不明的浅淡微笑，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让我揣摩不透他的真实意图。“如你所见，我是理观念很淡薄的人。我生长在弱肉的环境里，没人能在对彼此死手时还有暇顾及人主义。”

        莫弈笑了起来。又是那种游刃有余的、像是看到猎落圈套一般的表。

        “我不会阻碍你、相反，我正需要你帮助我遵守这些规则。所以你其实没必要和我作对――次再遇到类似的事，你完全可以提醒我暂停实验，而不是直接把我预设成罪大恶极的邪恶科学家。”

        “你在这里，是为了确保实验没有造成任何不必要的伤害。”

        “对不起，我只是……”

        我闻声回。莫弈抱着实验记录表走来，他有些无奈地蹙着眉。“这是实验，不是考试，重要的不是完成而是真实。不诚实的答案没有任何意义。”

        “是的。很遗憾，你以自己健康为代价的努力――都白费了。”

        所以，没有威胁，没有压迫，没有待。学生很喜老师，不想给老师留弱无能的印象，所以难受也忍着不说――只是这样而已，至少我现在没理由质疑这个结论。

        莫弈很随意地倚在沙发上，声音也跟着变回了平日沙哑慵懒的样。“就像你一样……就像你希望研究遵循理规范一样。”

我识趣地闭了嘴。

        我扭看向莫弈。大概是余光察觉到我充满质问的视线，他的嘴角轻轻勾起。

        “其实我们是可以合作的。”

        “你对你的学生总是这么严厉吗？”

        “那我刚才……”

        说这话时，他的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但很快就消散了。

        “这是两码事。我觉得你很正直、但我也还是会难过，这不冲突。”

        莫弈泰然自若地回答，但微微移开的视线还是暴了他的心虚。“男请单女士喝酒同样不合礼节，我恐怕只能请你喝一杯咖啡了。凑巧，我知附近一家还不错的咖啡馆――实验结束后，愿意同我去坐坐吗？”

        我试探着和莫弈对视。“你不生我的气了？”

        原来搁这儿等着我呢。

        我还在回味自己是说错了哪句话才上了他的钩，全然不觉他已经将我握着的手回。

        “为什么不能多相信我一些呢？”和抱怨的言语正相反，微凉的指尖安抚似的轻轻划过我的手背，像一条游走的蛇。“我会更加注意保护被试者，也希望你知――我从来没有故意伤害他们的意图。”

        他似乎真的在因为被我怀疑耿耿于怀。

        我不禁失笑，把手轻轻搭在他向我伸来的手上。“怎么最后反而成了你在请客啊。”

        学生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问好。

        “我只是希望他们遵守纪律。”

        他说这话时太过理直气壮，我一时语。

        “――我请你喝一杯？”

        我还以为我撞了个大案呢。

        “如果你真想给我留好印象，就该遵守我制定的规则。”

        “永远不要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证明什么。现在行的这项实验或许不适合你，但如果还想参与这个课题，可以等一等后续其他实验的被试招募通知。”

        “莫、莫教授！”

        我隐约察觉到他是在埋怨我。

        “……对不起，我不该冲你生气的。”

        “我是愿意相信你的。”我把愿意这两个字咬得很重，“但是怀疑和监视是我的工作。”

        话题衔接相当自然，甚至有迫不及待。所以之前的委屈和抱怨都……我用力地盯着他看，想从这张平静微笑着的脸上看些什么别的东西来。“是不是搞错了主语？”

        “只是太兴奋了？我明白的，你以为发现了学术界的黑暗一角，而烈的正义和责任驱使你揭开它――不，我没有在嘲笑你。我该怎么，才能让你相信我是真心在夸奖你呢？”

        果然是在欺负学生吧！

        临走前，学生还在为自己惹的麻烦不住歉――后来被莫弈一句“你只对不起你自己”噎了回去。我见不得他这种态度、忍不住声安了那学生两句，直到骑着车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才收回视线。

        “那，我该怎么补偿你？或许班之后……”

        “在我接受的教育里，被女士请客是不合礼节的。”

        我翻转手心，很轻易地抓住他的手指。

        我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