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到了可怖的程度:祁鼻间哈的气带着明显的白霜;方才打到他的那树枝掉到地上,在切凝一层剔透的银壳;朔风刮动,不但卷起不多的苍翠树叶和祁猎猎的衣袍,也将那被冻到酥的树枝成粉末。
这违反常理的一幕并没有在祁心掀起太多波澜。他依旧走在仄的山路上,任由不知从哪而来的雾气一拥而上,将他整个人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他只是想到姬别。
这湿冰冷的雾气带着奇怪的铁锈味,让祁莫名就回忆起许多年以前。当初他们还在一起,而只是个普通杀手的姬别上,也总带着这种半是血腥、半是金属的腻人甜香。
祁深深地气。
鼻间充斥着的香气让他不自觉地沉迷其中,甚至有种重新回到姬别怀中的诡异错觉。这当然并不正常,可他此刻不想清醒。因为愈是沉沦,心底的那个声音就越清晰――祁现在听来了,那分明就是他的大哥。月光照耀的惨白雾气也极尽扭曲,在他前组合成姬别哭泣的脸:那是怎样一张满是鲜血与泪的脸,却那般焦急地叫着他的名字……
祁走得越来越稳了。
在雾气遮掩,来往扶灵的凌雪弟们完全看不到他,只是哆哆嗦嗦地抱着胳膊,同面无表的祁肩而过。他们也没有发觉,不知何时起,凌雪阁的墓林中竟多了个抱膝坐在树的瘦削影。
那影并不动弹。
呆坐在那里的模样好似石,黢黑的珠也完全不转,唯独一呼一间吐长长的气息,才教人明白,这原来是个还有知觉的活人。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看着雾气遮掩的幽深墓林、参天大树上用红绳悬挂着的腰牌和安静地收敛起羽翼不声不响的鸟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不仅鸟雀,连边的野虫也不再鸣叫,于是祁低看去,映帘的却只有大片长在地上、开得糜丽又死寂的彼岸花。
这种光秃秃的花朵向来不是祁的心好,却是所有凌雪弟公认的吴钩台象征。从前姬别常来华山拜访,上就偶尔会挂着些红艳艳、血丝一般的花。
可那些脱离枝的花朵,没有哪丝像前这些――
它们摇曳在腥臭血红的雾气中,开得那样肆意明艳,就好像取了某个人全的生命力。祁觉得睛都被扎得生疼,视线微微偏移,又看到在树摆着的鲜亮供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