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早已察觉后执着灯盏的人是谁，他拍拍手挥落指间的草屑，起回，一白牙在皎洁的月辉越发雪亮：“你得怜香惜玉呀，洛大人。”

就在这么铁板一块、理说连只苍蝇都对洛督军满冒桃心的督军府里，洛云放时洗漱时脱衣，正要时就寝，却发现床上不知何时被人摆了个盒。描了金漆的月嫦娥，捣着药杵的白胖玉兔，一轮明月挂云间，两捧桂枝暗飘香。落雁城满大街的心铺这些天都用这图样的包裹。洛督军今日坐在堂上收节礼，看盒盖上妩媚袅娜的嫦娥看到想吐。

寂寂暗夜里，一昏黄烛火飘飘忽忽在花叶树枝间穿行，沿着假山间的曲折小径徐徐转悠，最后在历任督军最用来待客的花厅前止步。

月上中天，灯市如昼。一墙之隔，督军府灯蜡，悄然无声。

洛大人不兴，洛大人很不兴。

洛督军好清静，不愿有太多人近前伺候。目在督军府中当差的，人数是从前的一半，每个都由钟越和贺鸣亲自确认圈，家世清白，底细明晰，忠心可鉴。只差没在额刺个“洛”字以表虔诚。

少了人心伺候，台阶那两株贵的牡丹彻底死绝了。一个大的人影蹲在地上，拉扯着黄残破的枯枝，连连惋惜摇：“一株五百两，两株就是一千两，就这么死了，哎呦喂，这是白花花的银哟……”

满屏州都知这位洛督军自律甚严，起卧定时，三餐有度。何时洗漱何时用膳何时熄灯，一概皆有准。平日除了理公务便是棋习武看书。明明是颠倒众生的命，偏偏过得比修行人还清苦。久而久之，连带整个督军府都跟着他一同日而起日落而休，规律得连庙里的和尚都自叹弗如。

微微扬起的巴合着上挑的细长角，不怒自威的气态好似云端至无上的尊者正睥睨着脚庸碌愚蠢的蝼蚁。他抬脚上前一步，刀刃般锐利的视线好似一刻便能幻化为实形，深深地扎前人的心：“钟越把府里的人换了三遍，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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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忙之中，贺鸣不忘空扒着门框偷看，人来人往贵客如云，看穿着打扮没有一个是龙山来的。彻彻底底长舒一气，我的佛祖我的天爷，燕啸可算消停了。

八月十五中秋，屏州民间有分送月饼的习俗。督军府门前一早大排长龙，州各衙门和地方士绅纷纷借传以示孝心。一个个刻嫦娥描金漆的盒铺得堆山填海，洛家兄弟俩不必吃饭，光啃月饼就能挨到后年腊八。

夜城中开了灯会。今年年景好，北边蛮少来一回，屏州家家少挨一遭罪。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论声势比过年还喧闹几分。

打开盖，整整齐齐

“燕当家。”洛云放执着灯盏静静站在他面前，火苗被夜风得摇摇摆摆，清清冷冷的月光，不苟言笑的致眉目越发显得清雅而又疏离。

早在月初，矮矮胖胖的屏州知州就腆着大肚亲自过府邀洛督军登楼赏灯。洛云放一如既往冷着脸一回绝。他也不恼，笑眯眯夸赞：“不愧是大家，好啊，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