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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非昔日之他

        一条如此想着。于是,他在大黑天金前默然低,双手合十着,开始替五代祈祷了。

        殿时,年纪老迈的禅师已经就坐。讲殿的年轻人们和禅师相对行礼,随后在竹席上坐。此刻,到了同事们最坐不住的时候,不少人昏昏睡,扶着坐垫打哈欠,反倒是一条,这会忽然来了兴致。他盯着禅师皱纹纵横的面孔,那些交错的纹理宛如古藤的,象征了几十年来积攒的智慧。一条静静地听着诵讲,心想,如果将哲理当作刑事案件去理解,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炫目的日光,还是清澈的蓝天,都和当年回忆中五代战斗的画面逐渐重合。同事叫他的名字,他才想回过神来跟上去。寺庙之前,还要和同行的大家一起在门的石池中洗手、靧面,意味着洗去上的不洁,虔诚地供奉神明。

        眺望乌鸦逐渐消失在天际,一条沉心,用力推开大殿沉重的花雕木门。随着嘎吱一声,映帘的是一尊大黑天的雕塑。来自异域的神祇,此时庄严地矗立在日本的土地上。

        一条漫无边际地思索,望着天空发怔。不一会,乌鸦已经恢复了神,焕发着生气扑簌翅膀,奋力飞向远方了。黑羽翼掠过蔚蓝天空的同时,在他的肩上落一片阴影。

        寺庙里,僧侣豢养的白鸽随可见,或停在鸽舍里休憩,或站在院落的木架上,低啜饮槽中汲满的泉。神两旁植着一排大的树木,郁的深绿针叶透神域的肃穆。迟开的樱花纷纷扬扬地飘落来,落在石幢的重莲花台上。园林花木繁盛,绿藤游蛇似的攀缘游廊的木梁,藤稍展开绿的新芽,已经可以想见夏季郁郁荫的场景。除此之外,园中还有白石滩、瀑布、泉……四周被花缭乱的景包围,他们花费很久才结束庭院的游览,然后通过长长的回廊,侧殿听讲。

        等年轻人们都走远了,他独自来到主殿前,站在古建筑黑压压的屋檐。屋耸的尖针仿佛一利刃,直地刺云霄。朱红的飞甍上停着一只乌鸦,正伸着长长的颈,沙哑地叫唤着。那只乌鸦一丝不苟地梳理凌乱的尾羽,漆黑发亮的羽在阳光着耀的光。那副劳累疲倦的模样,俨然刚刚经历了一场长途旅行。所以一条认为,它无疑是什么人的化,从很远的地方来,越过重山万阻,特意将故人平安的信息交托给自己。说不定,它就是五代的意识吧。

        后来又说,商羯罗提不二论,认为人不存在灵魂,世界是虚无的,因而需要追求至梵……关于冗长琐碎的数论哲理,由于在寺庙中辛苦了一天,疲惫的一条也昏昏睡起来,所有的结论只听去一句,即“世界在幻想中运作”。虽然这个观违背了他一直以来奉行的唯论,但细细想来,来自遥远南方国度的古代哲学家的结论也并非全无理。他记忆中的五代,一直以来都不再是实在的人了,五代活着的世界完全依靠一条的幻想来达成,因而从这种况来看,至少在一条的上,世界确实是在幻想中运行。那么,谁来打破他的幻想呢?一条思考到这里,缓缓闭上睛。无论是何种幻想,就让这幻想继续去好了。

        古典圣诗中提到,若一个人到“行动不求果报”,那么凡事都不会造成束缚。一条听讲的同时,开始在心中和梵典辩驳。如果诚如梵典所说,一切行动不执着于结果,那他长久以来的等待,难只是因为纯粹地履行职责,以及享受等待的过程吗?他等待的最终目的不就是期待着五代的归来,倘若仅仅为了享受而等待,为了履行等待的职责而等待,又有什么意义?恐怕没有人会把苦苦等待作为一种享受,并且付诸行动吧?所以他的等待从最开始起就不该被看作一种职责。毕竟,要是任何时刻有人告诉他等待不需要结果,他都会痛苦地反驳回去。

        那些不懂得行动奥义的人,则被统称为不明“执着”与“不执着”的无知者。一条想,要是一名无知者也没什么不好。他现在简直和那些无知者一模一样了,因为不明理由的行动,思想混乱、不知所措。但有一,是一条自认为胜过那些无知者的地方:倘若在不明果报的前提还能持不懈的守候,应当极少有人能达到。单从这方面想,一条觉得自己多年来担任警察的持之以恒神得到了始终的贯彻。也正由于他了一名合格的警察,才会遇到五代。

        面对手持法、端坐于佛龛中肤黝黑的肃穆神明,一条不禁想:说不定五代此刻正在印度旅行呢。他祈求来自那里的神的庇佑,远在南方带国度的五代是否能应到?最重要的一,神是否能应到他虔诚的祝祷,从而使五代旅途更加顺遂呢?

        院里敲响洪亮的钟声。大师宣布今日就此散筵,而后携带弟离开,同事们也纷纷起殿门。年轻人们迫不及待地刚才枯燥的讲经,没过多久,继而兴奋地转变话题,讨论起晚上的活动,全然忘记了这会仍然在寺庙。一条告诉他们自己还要继续参拜,于是商量好在来时的路上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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