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那里看她,不知不觉地就湿了眶。他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自懂事后宁肯血也不泪,可这一刻,他却想蹲来,抱痛哭。
且,张守生前劣迹斑斑,结仇者无数,有杀人动机的远不止傅慎行一人。
她半句没提张家之事,只是垂了垂帘,轻声说:“我睡不着,又不想再吃安眠药,能不能借我一本英文书看?”
她没应声,只是走上前去,仰着慢慢地扫书架上的书籍,偶尔会一本来翻看两,然后再放回去。
他说着,引她到那面书架墙前,回过看她,眸亮晶晶的,带着满满的讨好,“你自己过来挑吧。随便拿。反正你也知我不喜这些东西。放在这里只是一个摆设。”
他笑了笑,“回我试一试。”
傅慎行不再说话。后退了几步,倚靠在桌沿上,静静看她的背影。
他怕她的这种沉默。他宁肯她同他吵,同他闹,甚至扑过来厮打他,也好过现在这般沉默。她就站在他的前,离他的距离不足两米,可他知,她离得他很远很远。他所得到的那些亲近与温存,不过是他的自欺欺人。
傅慎行面容僵地笑了笑,为着能和她多说几句话,又没话找话地问她:“为什么要选这本?”
原来,他把一切都还记得这样清楚,他对她过的那些混账事,以及说过的那些混账话。以前的时候因为不,所以才可以毫不在乎。可以肆意地践踏她,把她往泥泞里踩。而现在,那些事只要想上一想,他就觉得闷痛不已。
他都如此,那么她呢?她怎么可能不恨,怎么可能遗忘?她只是不说,只是学会了沉默。除却那夜她惨遭张守凌辱殴打,于神智不清之时问了他一句“还满意吗”,从那以后,她对他再无半句指责。
那件事后,她表现得一直平静,可他知这种平静之压抑的是日夜难眠的恐惧。她一直失眠,夜里要倚靠安眠药才能睡。对此,他心痛难忍,却又束手无策。他很想上前去抱住她安她。告诉她说“别怕,有我在”。可他没有这个资格,因为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是她受到的一切伤害的源所在。
☆、第116章
这是自那事之后,她一次向他这般类似示好的举动,他简直有些受若惊,忙就让开了门。又问她:“你要看什么书?”
那些过去的,他以为只要大家都遗忘了就可以当没发生过的事,就像是一个突然被戳破了脓疮,就这样暴在他和她前,不堪目。
何妍低瞥了一怀里的书,轻声答:“上学的时候落的病,背这个最容易困。”
何妍在报纸上看到了张家被灭门的消息,她对着那报纸愣神了许久,这才面如常地放了报纸。她去敲傅慎行书房的门,他起过来开门,见她在门外不觉有些惊讶,可更多的却是喜,“阿妍?”
她在书架前站了许久,最后却只挑了厚厚一本词典来,抱在怀里,回过来看他,:“还是这本吧,看着看着也就能睡着了。”
自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