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绕耳边的是垂死挣扎的哀鸣,四散发的是肉腐烂的腥臭,山漆黑好似黄泉地狱,前仅有篝火冷风中挣扎着燃烧,一丝丝微弱的光,照亮前路。
他低亲吻她脏污的额,他说:“小满,我们回家。”
烧得太久,脑也生锈,呆呆望着他说不一个字,神空没来由的教人害怕。陆焉坐在床沿,弯腰与她贴近,侧耳去听她中零落散乱的字词。宽厚的手掌自始至终从未放开她的,提心
夜深,胡太医探过脉,直说是“沉疴难返”,照例是要先吓人再说实话,行医问诊从不把话说满,省得惹祸上,一个时辰施针开方,嘱咐他好生照料,便只留徒弟长住看,已是天大脸面。
小满,小满,他心中喟叹,想要伸手将她抱紧,又怕鲁莽地再予她伤害,大起大落一喜一悲的绪饱胀在,无发*,只敢小心翼翼碰她红皲裂的手,想要以此温她冰冷的躯。
清亮的雾瞬时散去,陪着千万分小心将景辞横抱在双臂之间。轻而又轻的重量令他禁不住鼻尖酸涩,疼痛自血向四肢百骸,一个不慎险些要在众人面前落泪来。
她受了多少苦,他无法窥测全貌,稍稍碰,便心疼无以复加。
不等她回答,接着又说:“厨房熬着粥,这就叫人端来,少少一些,垫垫肚,晚些时候吃药才不伤胃。”
他真是傻了,现如今她一个字说不来,他只能问是或否,而不能问想要什么。
景辞想要开说话,无奈似火烧,只能发短促糊的音节。陆焉连忙起,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双手无放,局促地望着床上憔悴的景辞,放柔了声调问:“小满醒了?渴了还是饿了?想要什么都同我说…………”
多多少少要给自己些许抚,想象明日便好,才能撑得去,挪得动沉重步伐。
景辞始终未醒,陆焉寸步不离,唯恐她要渴受凉,而他未在边。一张被命运摧残折磨,决计称不上好的面庞,在他看来是永远读不完的诗篇,不能厌倦的画卷,失而复得,故此愈加珍贵,恨不能不眨不晃神,一遍又一遍诵歌咏。
经历漫长卓绝的艰辛,回家两个字,如此弥足珍贵。凛冽的山风,压抑的暗夜,于他而言再不算恐惧,无论前路多少艰难困苦,他仍谢上苍,能让他在最后一刻寻回她。
洗换衣,一切都是陆焉亲力亲为,蒸腾的雾气在他纤长密的睫上凝结成了,伴着他掩藏人后的泪,在看清她瘦到凹陷的时夺眶而。
片刻后自己回过神来,端一杯温送得到她唇边,待她饮嗓过后,才依稀听清楚半夏两个字,轻轻将她放平了掖上被角才说:“还有一条命在,放心,山照顾着,那孩细心,等你病愈便召她来陪你说话。”
醒来时仿佛仍旧置梦,床枕,馨香馥郁,已不是破旧漏风的柴房、冰冷湿的棉被,最要紧的是旁有他,稍稍一丁响动自睡梦中睁开,寒星一样的瞳,有骤然上窜的喜,也交织忽而沉寂的忧愁,也因她而起,恨也随她而去,他彻彻底底败给命运,却又要谢命运,赐她景辞,令他于悲离合间“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