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杜聿果然如他所言一早开始就不见人影。
县衙大堂一改昨日re闹的模样,此刻正是冷冷清清,崔凝带着账本chu来时只看见主簿何zi齐一人坐在堂中。
见她chu来,何zi齐恭敬zuo揖:“夫人。”
崔凝拿chu账本,仔细问了其中她he对后gan到疑惑的几chu1,在何zi齐的细细解释之xia,崔凝立刻就懂了。
县衙中,除了一直以来总代理着县令职务的县丞钟涵、guan理县nei治安等武职的县尉王睿以外,就是guan理大小文书的主簿何zi齐这三人负责舒县的所有运作。
其中钟涵曾是平南王府neixia人,这就解释了他从未考过科举却能一举坐上县丞位置的原因。而王睿武艺gaoqiang,极好酒肉,是钟涵的小舅zi。
这两个人,杜聿曾嘱咐过崔凝不要太过靠近。
但主簿何zi齐不同。
何zi齐乃举人chushen,舒县人,年近五十的他两个女儿都嫁到了淮京。至于为什么都在淮京,是因为他三次jin士落榜,第三回的时候他带着妻女一起赴京应考,那时已是适婚年龄的两个女儿看上了淮京城中的小伙zi,虽是远嫁,但jie妹二人彼此有照应,是故何zi齐也允了。
之后他回到舒县,不再继续赶考的他本想在家乡开学堂,却恰逢学识不gao的钟涵急着找个有举人shen份的人任舒县主簿,于是一zuo就是十年。
何zi齐为人谨慎,是他建议了许多安置灾民、开仓发粮的好办法,杜聿因此对何主簿有了极好的印象。
“夫人年纪轻轻,看起账却经验老dao,虚实之项短短时日都能摸清,着实不简单。”何主簿和蔼笑着,因着崔凝与自己两个女儿年纪差不多,所以对崔凝向来和气。
崔凝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回话。
shen为独女,她十岁就让母亲带着看账,自然看起来又快又准,不然杜聿也不会将此事交由她来办。
只是没想到,舒县的开支里有那么多实际得供到昌州的虚账……
何主簿似乎明白崔凝在想什么,了然dao:“夫人莫要以为到昌州的开支能省,若无那笔开支,我们什么都zuo不了。”
崔凝有些落寞地diantou,可还是忍不住想,那些银两若能全用到赈灾上tou该有多好。
何主簿轻叹一声,无奈dao:“咱们舒县一直没有翻shen的命,或许也是报应。”
崔凝闻言纳闷地回望,“何主簿这是什么意思呢?”
何zi齐略带花白的眉mao浅浅一皱,轻叹:“十数年前,舒县曾有re心乡绅决意整治舒河,那时由乡绅带touchu财,百姓纷纷捐款,想把shui患给治了。”
“……可惜整治的工程太过漫长,当时的知县又以shui利为由诓骗百姓不少家财,实是拿去孝敬平南王……最后东窗事发时,知县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最初的那位re心乡绅韩老爷tou上。”
“最后,shui患后的liu民将所有的恨意都发xie到韩府去,一夜之间,养了百人的府邸让暴民屠尽……所有人都死状甚惨。”
崔凝闻言心tou一tiao,“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舒县的shui利荒废了十数年都没人能再修复的理由?”
“是啊,在韩大善人如此xia场之后,更没有人敢带tou治shui了。而知daoshui患不断能要到更多好chu1之后,咱们舒县更是沦落为平南王的玩wu……”
傍晚,chu来放shui灯的崔凝站在破败的韩府前,看见偌大的府邸却残破无人的景象不免gan慨唏嘘。
接着三人很快来到河畔,崔凝发现自己从未见过此番景象。
在淮京城时的中元节,河灯成shui中萤火,与天上繁星相映成景,人们放灯求的是祖宗保佑,河畔小贩与游人共dao,是佳节。
但舒县的中元,披麻dai孝者众,人人面如死灰,手中的河灯光芒是那样微弱,就像是与死去的亲朋之间被迫斩断的羁绊,qing仍在,却已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