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門呼喊,將種種焦灼灰心都撒在這不去的門上。
明明只是兩行,只是他人的由他人裡落,劃過他人肌膚,趙玦卻錯覺那是把鋼刀,不偏不倚扎進自己膛亂攪,割裂五臟六腑。
世上只有一個小村姑,縱使經歷過千千萬萬年,來來去去千千萬萬人,都只會有這一個她,一旦沒了,就永遠沒了。
“放開我!”原婉然試圖掙脫。
一力量攫住她的手,將人由門後拉開。
想到此處,她的肉明明在呼,卻窒得提不上氣。
連言談舉動都逃不過趙玦睛。
因此趙玦不察,獰笑:“你的家一定要有那兩匹夫才算家嗎?行,我取來他們腦袋,送你當球踢!”
他恐怕原婉然今晚受傷,提早讓家中傷科大夫徹夜侯命。
如果繼續一聲不吭,屈從趙玦擺佈,真的要悶死了。
趙玦支開在房裡上夜的婆,嚴令她不準對今晚之事多言。
“嗚……嗚……”嗷嗚在原婉然裙畔急得團團轉。
“別無用功。”趙玦說。
他目睹原婉然因為自己放話威脅而大驚失,在那之前,她不聲不響,卻不由自主瑟縮。
很久以前她聽趙野說過一種叫“貼加官”的刑罰,以濕透的桑紙一張張覆在犯人臉上,教人無法呼,窒息而亡。
“不是!”原婉然對他的專橫反極了。
那廚房連帶柴房一排幾間房,一間闢成茶房,專侯主在周遭遊玩休憩,為其供應茶,其餘房間附近使人飯。到了夜裡,就成了人上夜的地方。
她正在受刑,她在趙家便是受刑,就要悶死了。
他加諸於原婉然臂上,鐵箍一般的十指立刻鬆緩。
“嗷嗚!”原婉然想奔過去奪回狗,卻教趙玦拉住,帶往霞榭。
原婉然前時求援,今夜又逃,教他火氣一重積一重,積怒深重,不過苦苦壓抑。如今幾乎聽到她親證實對丈夫念念不忘,妒意伴隨怒意迸發,變本加厲燎紅了他的雙眸。
原婉然回神一看,拉她的人是趙玦。
原婉然也清醒了。
她累了一晚,若是逃趙家,神振奮之餘不難激發力量,一鼓作氣趕路,可惜事與願違。為著功虧一簣,她灰心喪氣,體力跟著漸漸不濟,嗓都有些啞了。
鏗鏘一聲,趙玦重重放茶碗,強抑的怒火騰地竄起。
“嗷嗚別動。”趙玦令,而後喚來親隨,“將狗帶走。”
趙玦揚言殺害韓一兄弟,他說這話再無往日沉穩,俊絕倫的容顏現前所未見的猙獰,比起殺西山劫匪那時,遠遠來得陰鷙暴戾。
然而一瞬,那女倔強的雙眸湧現光,須臾光碎裂,化作淚珠落。
他在茶房挑了最潔淨的茶碗,倒茶遞給原婉然:“喝潤潤嗓,有話回霞榭再說。你生氣,就砸霞榭氣;砸不夠,換地方再砸。”
那親隨依令抱走嗷嗚,當嗷嗚醒過味自己教人從原婉然旁遠遠帶開,已經受制於人跑不了,只能吠叫。
她心緒灰涼,一時不不顧,:“我要回家。”
原婉然渾發抖,顧不得臂上生疼,湊近趙玦拉住他衣衫。
他要動真格,殺手了!
他牢牢抓住原婉然雙手端相,就著火光不曾發現肉傷,依然吩咐一旁親隨:“讓大夫去霞榭候著。”
“你別害他們,求求你,都怪我不好,我錯了,不該逃跑,不該惹你生氣,這裡是我的家,我不走了,我沒有別的家,只有這個家,我這就回霞榭。”
“又是韓一和趙野,又是那兩匹夫!”他抓住原婉然雙臂搖撼,“你為什麼總想著他們?你要惦記他們到何時?”
趙玦聽原婉然聲音不對,恰好經過廚房,便將她帶進裡頭。
她方才多倔強,現今
“就是,”趙玦堅持,“除了這兒,你不能再有別的家!”
原婉然恨恨瞪視這個阻撓她海闊天空的人,趙玦卻不看她。
他盛怒之,手勁過大,原婉然吃疼,只是咬緊牙關不肯求饒。
牠聽主人心緒激動,卻不明所以,無計可施。
“哪兒是我的家該由我說了算,不歸你。我說這兒不是我家就不是我的家,我的家會有……”她話到嘴邊慌忙將兩個丈夫的名字嚥回肚裡。
原婉然不曾伸手接茶,今晚兩人原形畢,以本心相見,趙玦應付裕如,優雅自若,更襯自己滿盤皆輸,任人宰割的狼狽。
他立時警覺自己手重,疼她了。
他剜視前女,但見她滿面固執,端的油鹽不進,捂都捂不熱。
其實何須她說整話?趙玦已然會意。
他一團盛氣又消減了:“這兒就是你家。”
不能在這風頭火勢的當兒向趙玦提起韓一和趙野,不能教他想起他們找起麻煩。
趙玦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