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不是他心尖上的那个她了。
昭猛然察觉:温轶青一贯是把人当人看的——正因为她把她边的人都当人看,所以她才能那样自然而然地把他当作一个人来看,而不是——起码不只是——作为“北院大王”、“苍狼王”、“异族的侵略者”来看。
这么想着,昭心里又觉得有不平:他怎么都觉得他在她心里该是特殊的——他给了她那块宝玉、他是把她放在了心上的(他从没梦到过一个女人!)、他为了她的欺骗利用不但愤怒,而且伤心!他对她那么特殊,可她凭什么对他还能与对其他人一样?凭什么还能这么一视同仁?
适才见到那帮匪对她的凌辱时,昭的心中被激起一种不可被忽视的、他从未品尝过的愤怒——这种愤怒不同于昨晚因怀疑自己被欺骗利用而燃的怒火:这种新的怒火更接近嫉恨的妒火。知她秘密的第一个人分明是他——初次看见、抚摸她那的女儿家模样的,不该是那群肮脏的男人,而该是他。
谢天谢地,为时未晚。
姑娘单薄的躯伏在地上,线条纤柔的肩膀微微颤抖,显然在无声地哭泣。
他“啧”了一声。
“我朝不同于南朝,没有女不许督官的规矩。”
听了这话,姑娘的肩膀一震。
昭淡淡地:“所以,宽泛地来讲,你倒也不算欺君之罪。”
轶青猛然直起,脸上淌着泪,呼里残余着噎,不可置信地望着前人。
“但你的罪也不止这一桩,所以又必须得罚。”
姑娘梢耷拉了去,表又蔫萎了起来,秀眉紧紧蹙着,微微撅起的小嘴儿上能拴个酱油瓶。昭里不禁浮起个浅笑,“暂且撤了你督官的职位,降为普通工匠。督官由旁人代理——”,他抬起一手止住她话,“——颜平之也不行,孤允他依旧负责那件衣已是格外开恩。你尽快新督官的人选,明白吗?”
轶青呆呆望着昭,双唇惊讶地张成了一个小小的圆,等着他继续给其他罚。男人里了个淡淡的笑,但没再说话。她这才反应过来,忙捣蒜似的,半晌才记起来说一句:“谢北院王开恩!” 她不敢相信她的好运气,唇边压抑不住惊喜的笑:真是奇怪——这人,自从除夕夜起,就并没有像传闻中和她记忆里那样可怕了嘛!
昭轻笑声,目光睃巡她亮晶晶的眸与仍旧染着泥土血污的小脸,以及颊边绽放的笑容。他把她散落在颊边的发丝捋到她耳后,因为柔密微凉的极好,指尖忍不住在她发间多留恋了片刻。
就在这片刻里,姑娘的后闪过一微光。
那光极其细弱,以至于以昭的力,一开始也以为只是落日从枯枝败叶间刺的余晖。他当时又被她的笑容太过晃与分心。待到他真正凝神去瞧她后——
为时已晚,一把明晃晃的短刃正朝她后心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