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从未后悔了天策府，也从未后悔立志为国效命。但府中因循守旧、世家林立的现状，我不到改变，也无力去改变，而不改变，那些平民里的英上不去，天策未来无望。我谢渊，无能……”

        这次，他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王遗风再听不去，直接站起来，将他一把拽到自己边，将他从那月光照不到的暗里拉回月光，紧紧着他的肩，让他无法再逃避，让他必须正面看着自己。

        “谢渊！”这是王遗风第一次对他这么疾言厉，也是第一次对他说自己的肺腑之言：“不是你无能，是现在还不到时候，你明白吗？你应该去改变这一切，也只有你能改变那些腐朽的陈规教条。但你还太年轻了，谢渊，你才十九岁，这个年纪，你拿什么去压那些在天策府几十年的老将？你有什么能让他们彻底服气的地方？”

        谢渊的眸还是那么黑沉沉的，似乎在看着王遗风，又似乎没有。王遗风的话，也不知他听没听到，或许听到了，也全然当没有，还在接之前的说：“李承恩，天策府的新府主。他或许是这里唯一一个有可能从上而改变的人，我自当追随……”

        王遗风更听不得这个，他都喝得快听不去话，还念着李承恩？况且这么半天，谢渊说来说去，念叨那么多人，全是天策府中的事，自己这么个大活人就在他面前，他怎么半都不说自己？

        他有气结，想叫桶来，把这醉猫在里洗一遍清醒一。可刚放开手迈去几步走到门边，却听见背后的谢渊说：“……还有严公。”

        王遗风脚步一顿，没有转，静静等谢渊接来的话。

        可是谢渊反常地安静了好久，久到王遗风又疑心他是不是站着睡着了，才听到他极轻声说：“严公为世间罕有之君，谢渊……不敢。”

        此话一，王遗风听到自己脑里的弦断了。

        不敢？

        有什么不敢，是什么不敢，为什么不敢？

        他谢渊屡建军功，却总被世家的将军打压、不得，但他从未服输、也从未服，更从不对他们说“不敢”，那他对自己，是有何不敢的？

        王遗风三步并作两步冲回谢渊边，紧紧地盯着他比古泉还深的眸，急切地问：“谢渊，你再说一遍？”

        王遗风到这时这才能确信，谢渊的确是喝醉了，而且醉得已经不认识自己是谁。可既然敢在他边说这些话，就证明谢渊即使不记得他是谁、也对他是万般信任的。加上刚才那句话，王遗风心里已经有一个猜测，也是他最迫切想知的那个答案。

        然而谢渊只是摇，不肯再说，王遗风再怎么问，也只一直断断续续低声念叨着不敢。

        王遗风问得有些焦急，最终，他再等不去，一把将这落寞的小参将抱在怀里。

        谢渊的声音消失了，王遗风的耳边只余他均匀的呼声，还有因喝酒太多、随着呼在自己颈侧的气。

        ……以及他衣服上，属于自己的、常用的香料味。

        他的中衣是自己给他买的，买来之后和自己的放在一起一晚上，那常用的香就夹在里面。王遗风用的香料自然是极好的，这香气几日都不会散去，且王遗风都是自己香，香气独一无二。

        王遗风说不清前两夜是因为什么心思才这样的举动，第一次将别人的衣偷偷染上属于自己的味，即使谢渊只以为是放在一起所以有香气、没有发觉是自己刻意为之，他也颇有不安，认为这样，实在不合君之。

        可是，喜就是喜，再怎么藏，也藏不住。

        就像被外袍包裹也要努力逸来的香气，再深埋于心，也会不经意间漏一丝半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