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随意地拭去洛冰河泪的那只手，很快游蛇似的绕过层层叠叠的乌发，在洛冰河颈后虚虚地搭了片刻，看起来很像一个怀抱。

        他真的太害怕了，以至于还没反应过来泪就已经决堤。

        沈清秋看不见他不住发抖的颌，只能看见他乌黑的发随着他寒战般摇动。若不是滴滴的泪雨断线似的落在掌心交合之，一时间竟也分不清他是在泪还是在呕肝。

        俯伏在地的声音被挤压成零零落落的碎片：“别动，别动……求你了……”

        晶莹的雨珠倾盆而，琉璃瓶骤然打碎的碎片和在雨里，而无望地砸在手背，一时痛得沈清秋无所适从。

        洛冰河无言地了。那一霎间，腔，，胃，乃至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蓦然为一稠的甘涩所缠紧了，没有一个地方在血，却没有一个地方不在痛。

        洛冰河的求而得之，应该就是如此了。他的终局和他的解，应该也就是如此了。

        “你至于么？”沈清秋盯着他的睛，轻轻提了提嘴角，“反正就算是死了，你也有办法和阎王爷抢人；就算事已经糟到极，你也能自以为是地‘弥补’和‘让我痛快’，你总是有办法叫自己好过，现在又掉哪门泪。”言毕他抬手，沿着洛冰河湿的角一路抿过去，满面阑收拢沈清秋温凉的掌心。

        而这足够了——对于此时的洛冰河足够了。再多一一滴，苦涩的浪就要从满是裂纹的瓶中渗溢来了；再少一丝一毫，这满是裂纹的瓶就要被空空然的寂寞再度绞碎了。

        这是一个恰到好的，披着温外壳的藉，就像沈清秋看似随意地接他递的茶那样，既不会给他过多的生的狂喜，也不至于要他死得太过凄凉。

地低脸去。

        某些过载的记忆忽然打破闸门冲来。沈清秋喝了他的茶说太了，沈清秋收了剑，沈清秋不打算在这时候杀死自己。那时他到底是欣还是苦楚，已经混沌得什么都记不得，但那时封锁自己造成的巨大恐惧在茶盏破碎的此刻猛地攫住了他。他想自己是想得太好了，他想命运又在和他开玩笑，沈清秋又一次在给他甜以后放弃自己也再一次永远放弃洛冰河。

        “总有一天，你会亲手杀了我。”洛冰河颤抖的双唇间，蓦然漏这样一句。

        在这个虚无的怀抱之中，沈清秋看到洛冰河又一次从开始拼凑自己，难得轻柔地放缓了语气：“你别忘了，我说过，总有一天……”

        洛冰河从没在他面前这么哭过。哪怕他都把尖刀没洛冰河的心脏，把他穿在椅上剜他的血肉，掷最伤人的话刀毫不在乎地凌迟他，在他最想死的时刻掐住他的脖，洛冰河都没有哭过。最多最多，只是红了眶而已。可是此刻，这已经死了多时的陈尸再也承受不住更多。

        他无言地抬起他的巴，他红透的，湿的，终于被泪染一绝望光彩的双。

        但是沈清秋冷静非常地去他的泪，沈清秋说在此之前我不会再去寻死。

        一霎之间，灭的苦楚与欣悦将洛冰河几乎钉死在地。他像被钉穿似的将埋去，埋他日思夜想的檀香里，许久难以抬。

        洛冰河愣怔一瞬，在他怀里筛糠似的抖起来。

        ……你又凭什么摆这种表，凭什么为我心痛至此，让我后退一步还不够，非要朝你伸手，你才满意。吞个瓷片而已，居然能把你吓成这样……凭什么。

        原来在那一刻，在他的尚未来得及对此反应的时刻，求而得之的苦涩，还是要比甜多。

        沈清秋给了他不会寻死的承诺。仅这一句话就足够支撑洛冰河在临刑之前摆好所有该有的神，毫无迟疑地等待铡刀落。

        “所以起码在此之前，我是不会去寻死的，听明白了吗？”沈清秋。

        他仿佛被空脊骨一般膝盖一，险些把俯的沈清秋也带得跪在地上。沈清秋蹲，沉默地任着他使了死劲握自己的手，看着他另一只手杂乱无章地把碎片归拢，就连手指被割破血也浑不在意。

        本已稳定来的天平，就这么被洛冰河的泪生生砸得猛晃一瞬。在山崩地裂的摇晃中，在牵涉而来的剧痛里，沈清秋于深渊之前无奈叹气，心真是造孽。你可是此间罪大恶极之人，把我此生善缘全斩断，又把沉沉血罪压在我上还要说我为你好，可恶至极，万死不足恨。

        鲜血混着地上冷透的茶淌落在茶盏碎片之上，洛冰河把碎瓷握得深陷肉也不肯放开。此时沈清秋才终于醒悟究竟是什么将洛冰河劈裂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