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的庐山云雾,腾着气,如此呈在沈清秋面前。
他等着他,像一个渡等着一艘归船。
彼时炉还没烧,冷屋冷壶冷盏,荆榛满目。洛冰河垂着上前,在沈清秋的棋盘前放了一把清光未减的薄剑。
棋枰响止,手是千万盘棋局中亦难遇的和棋。
门外的人似乎数过拍,在屋静寂之后叩了两声门,裹着冷气迈来。
棋的那位依然不动眉睫地占着棋盘,落声钩织静寂的空。洛冰河盯着那盏被搁置在旁的茶,觉自己又一次在被冷却,如此也好不抱希望地等待血溅五步的到来。
你放任自己上爬满永不结痂的伤,你把曾经纯白的自己撕碎成无状的齑粉,你默许我往你上任何一个地方开刀。如今,一个个久在樊笼的故人在你的不置一词之返回自然得到了本真,那你呢,你还要到什么地步,才肯过来见我,才肯抱着死意将颅奉上。
沈清秋掀目看他一,目是洛冰河粉饰得完无缺的一张脸。纵然面苍白,他的神却一如往常,丝毫不见那日凄怆狼狈,反而致得几近哀恳:这样可以吗?这样够不够?
秋霜延蔓窗棂,屋外风声如号之际,那一艘破败如枯叶般的旧船,终于还是疲惫地靠了岸。
那把剑就这么横在桌前,看起来没有要拿开的意思。洛冰河抿了抿唇,起烧煮茶,仿佛这般举措已成了习惯。
“修雅,落在我那里很久了……”只有在开时,他才意识到,在沈清秋面前,他连吐字句都如此艰难。
一死意稀薄而又稠地在沈清秋面前张开,洛冰河致的面容却没有改,仿佛这种致由上好的黄花梨木雕成,芬芳馥郁底是密密麻麻的蛀。沈清秋对此心知肚明。
他回绝了木清芳连同正设阵镇压的法,只因对于洛冰河而言,只有“他愿意死在谁手里”,没有“谁真正有实力杀了他”之说。
在冰冷的落声中,壶中茶翻沸蟠结,沉沉浮浮。洛冰河死寂的心也拆成片茶汤里,斜斜倾倒纠缠,零零落落颤动。
沈清秋在将死之人面前端起茶盏,浅酌一之后,极为平静地评价三个字:“太了。”
一枝已经被嚼碎了再吐来的甘蔗碎屑,假充起茶叶,还会有半分滋味么。洛冰河沉默地屏息,往冷盏中斟茶。
沈清秋收回目光,低声嗯了一声,转手又去他的棋。
哑丫鬟了炉火便退了,空的屋,沈清秋披着氅,有一搭没一搭地落,嗒,嗒,嗒,无节律的冰冷清脆的倒计时。
。我与他纠缠所得的,硕大无朋的重担与苦果,没有必要再要另一个人承担。
沈清秋是洛冰河选定的人,是洛冰河一杯茶敬过的师尊,也是亲手把洛冰河雕刻成如今模样的所谓天,所谓命运。他没有理由不与之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