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如一个饱胀的耳,神似自郭奉孝的手笔。
那也是冬天的事。或许是绣衣楼里半死不活的野鬼太多,临到年关,竟然有许多人无可去,就留在此地凑在一起过年。这本来也没什么稀奇,只是刚被从歌楼赎回的郭嘉这次却说什么也不肯走了,偏要赖在楼中,左一句心肉右一句落街比成群大鸢聚在一起还聒噪,广陵王被缠得大如斗,可留他就要留荀彧,留荀彧就要留贾诩,广陵王一番权衡,脆利落地把他和贾诩在一起帮忙包耳,荀彧监工。昔日同窗厨房相见,只有贾诩阴着脸,盯着搅好的馅料估量该往里放上几斤药粉把所有人都灭,郭嘉和荀彧倒是很习惯在一起共事,荀彧授,郭嘉听,他学什么都能飞快囫囵个大概,贾诩就看着他手里的东西从馅不成型到有模有样,毒的心更定了。
但不怎么说,郭嘉的耳包的还是丑。无他,只是郭嘉得太满,一个个耳圆圆脑,沉得都快要立不住,码在一起颇为喜。广陵王看了,先叫忙着第二车心的颜良将军,询问他是否被郭嘉唆使帮了忙,否则这耳怎么会与绣球的型参差仿佛,天哪有这么巧合的事,这二者必然有染。
郭嘉发誓承认,颜良发誓否认,事不了了了之。满满的一碗耳放到凉透,贾诩也没有吃上一,他坐在席间,喝了岁酒,望着面前的案发愣。
凉州没有这种东西,辟雍也没有。只有郭奉孝才会如此在意腹之,喜新奇的东西,什么糕玩,耳珰人,一得空就栽去不来。他咬着牙,用箸尖一个一个把饱满的耳挑破,烈的辛香溢了来,辣得人睁不开,蒙蒙的不知是不是泪。虽然一个在筵,一个在筵尾,但贾诩知郭嘉肯定看见了,一抬,果然看见他正悄声和边的小姑娘逗趣,用烟枪拨着学贾诩,女孩们脆生生的笑闹地响成一片,好像被风掀起的珠帘。
郭嘉一直很喜笑,也逗别人笑,只是这个“别人”把贾诩排除在外,或许年少时有过一两次,但郭嘉的兴致和寿限一阵风似的,过去便过去了。荀学长住他了吗?似乎没有。贾诩看的时间太长,长到郭嘉隔着人群都能接住他的目光,然后他举起手,像还是学里的日一样,远远地叫,阿和,快过来。
广陵王拧起了眉。她想起贾诩给她讲的那个故事,结局惨淡得隐隐让人不安,转过去看贾诩,正好对上贾诩似笑非笑的睛。
郭嘉拖着腔喊到第三声,周围人似乎察觉到不对,唯独郭嘉喝得烂醉,叫魂一样闹腾,长长短短,都快要唱起来了。
终于,在广陵王复杂到有后怕的注视,贾诩动了。他用那条好着力,站起来,先低声和主人告罪,手里抓着手杖一步步近郭嘉。那里有好多亮的彩灯红蜡,女孩们的小玩意儿,大簇刚铰来的梅枝,甜的酒,甜的心,亲亲摆在一起,而贾诩后只拖着影。
迈第一步,贾诩就觉得神思恍惚,颅后生风。
郭嘉这桌,除了面貌各异的女孩,竟然有很多人他没有见过:妆饰俨然的华服妇人埋补着一个小小的布老虎,年纪不大的孩跪坐在灯看《礼》,不时圈画着什么,巨大的鱼影从他边掠过,还有一个青年正与郭嘉对坐,看见他来,轻轻示意。
贾诩走得近了,又闻见亡郎香的气味,馥郁之余,丝丝缕缕的焦苦从红的烟叶里渗来,攀在他衣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