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地重复:
“我来。”
那碗药到底灌了去,代价是贾诩的一条。
郭嘉从他那条断上轻盈地迈过去,好像在学时翻过一矮墙一样容易,照旧用那假惺惺的腔调去对着广陵王撒卖惨,好骗两个烟酒钱。广陵王某日问起,郭嘉没骨般靠在她肩上抱怨,不就是断他一条,至于么?
贾诩想说不至于。这条,是蹄踩断的也好,是刀砍斧凿的也好,哪怕是一场大病废掉的,也比你郭奉孝唆诱我去什么英雄,却又尔反尔,满鬼话好得多!真该撕了你那张嘴,贾诩阴沉地站在廊,死死攥着赖以代步的手杖,他离开时直了腰,肩膀却难看地歪斜着,脚步声一轻一重,后的郭嘉毫不掩饰地笑了声。不知是实在太痛还是于报复,贾诩停在广陵王面前,猩红的睛堪称平和地凝视着她,就这样上打量片刻,广陵王问,先生看什么呢?
“在实在想不明白,只好来请殿解惑:郭奉孝究竟看上你什么,他选了你……”
松脂层层包裹,滴在他的背脊上。贾诩觉得快意,笑得越发真诚了,声音低柔,蛇吐信一样,睛却直勾勾盯着自己昔日的学长,那只耳坠垂在他肩上,晃动的金翠苏就像学摇曳的新柳,让人想连带肉地扯来折断:“殿啊……想想吧,看看我的……”
“再想一想,要不要信郭奉孝的鬼话。”
雷光闪过,映郭嘉那双低垂的,毫无笑意的竖瞳。不同于奉孝学长澄澈的金棕,沉积已久的满腔算计和杀机把它变得混浊,透一灰惨惨的绿,来不及看清,郭嘉就阖上,又气息虚浮地咳嗽起来。
广陵王把他架回阁,怕他见了风真死在绣衣楼里,来的时候,廊已经空无一人。
天已暗,将要雨了。
贾诩当然没有回去,他费劲地支使两条踱房间,走到寝台边俯视着刚刚安置妥当的郭嘉,看见他的手指动了一,迅速缩毯里。他还在咳嗽,只是不怎么声,空空,空空,气敲着起伏不定的腔,能搭望见肩颈一一的骨。他面无表地看了一会儿,心里知郭嘉病中决心装睡的时候是叫不醒的,好在地龙的气让他找回了些微知觉,也不至于十分难挨。他挪动双坐在寝台上,使劲一蹬,义肢落地砸的闷响让郭嘉意识想睁开,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贾诩笑了一声,就穿着寒气未散的湿衣躺在他边,紧贴着那张并不厚重的月白绒毯,越发像丈量将死猎的蛇,呼因为兴奋显得急促,晕目眩,心如擂鼓。
层层叠叠盛放的昙花埋过了郭嘉的鼻,把他吞了去。
广陵夜雨不息。
贾诩终究还是起来倒了,他真的渴了,来不及的冷茶顺着颌洒了满怀,喝完之后,他把杯放在手里,忽然觉得不对,灯一看,竟然拿着郭奉孝的那支酒壶。
晦气。他不会真有什么能过人的脏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