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安和愣了一秒,随即更加暴如雷,殴打如同暴雨般劈盖脸地砸在岑不害上:“都是你的错!你这个祸害!你这个丧门星!都是你的错!”
党派权势之争岂是岑安和这样的蠢货能掺
众生皆苦。
岑安和没有,心不够伶俐,办事也不够讨巧,他只顾着满面堆笑地送上楚腰,一门心思地以为如此便可万事大吉,事就能往他想要的那方面发展,殊不知连自己都是上位者无聊时免费的玩。他满心喜,却不想总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愚蠢又傲慢的人总是不会自省的,所以他只能将怒气发在妻儿的上。
——南无佛,南无法,南无僧。南无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小小的岑伤睁大了睛,努力地看向自己的哥哥,上的伤还在火辣辣地痛,边的母亲还在低低地哭,但他好像都觉不到了,他只睁大了睛,一眨都不眨地瞧着自己的哥哥。
另一个人的肩膀变轻了还不够,还想把扁担从肩上扔,从此无重一轻,可以轻松地甩着双手,促被恒河沙压垮的人走快。
最讨厌这种自以为聪明的恶心的蠢货。
其实经历过月泉宗的武场后,岑伤对于“家”的记忆就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是他总能清楚地记得,在狭小、仄、阴暗的家里,怒骂与殴打是如何雨一样倾泻在他和哥哥的上,不需要理由,也不必理由,似乎承受打骂就已经是他们生的全意义。他总是蜷缩着,不能动,不能哭,哭叫和挣扎只能换来更凶狠的毒打。耳边总有父亲不堪耳的辱骂和母亲嘤嘤咽咽的啜泣,他早已麻木,但又总有另一种声音萦绕在他的耳边,挥之不去,像最阴险的毒虫,像最冰凉的长蛇,冰冷腻地蠕动着,窸窸窣窣地爬动着,遍布他的全,将他缠得透不过气来,然后顺着他的七窍钻他的,将他的脑全搅碎。
房屋破旧、阴暗,屋矮到几乎能碰到岑安和的。他就这么怒气冲冲地俯视着两个蜷缩在地上的儿,鼻孔因为愤怒而张大,呼呼地着气,睛亮得像两簇火,燃烧的怒火。
又是另一种别有风味的乐趣。
油灯的光那么昏暗,在空的房间里好像一寸寸被黑暗,却又在岑不害的额上凝成一抹亮到刺目的光,好像凝固了的猪油一样,雪白。岑不害双唇颤抖,跌倒在肮脏的地上,抬起一双被痛苦的泪洗得过于清亮的眸,仰望着自己的父亲。
你怎么那么慢啊。
他好像有一种近乎愚蠢的执着,仿佛只要他将错误的苦全承受来,父亲就会变好,母亲就会解脱,他和弟弟就会不用再挨打受骂。岑不害颤抖着嘴唇,近乎虔诚地抬起来看着岑安和,是祈求,是渴望。
世间之苦都有数,就像一袋历历可数的恒河沙。这袋恒河沙被压在名为生活的扁担上,而他和世人就分别立在扁担的两,只要他将重量多移向自己一寸,另一个人的肩膀上就会轻一分。
但他还是很讨厌岑安和。
不用挨打的日很快就来了。
怎么办呢,在外面他什么都不是啊,好歹在家里,在只有弱妻幼的家里,他可是最最的老大。
我即众生。
楚腰他打得不多,亦或是不敢打,这是他手里有且仅有的筹码。于是岑不害与岑伤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他发的对象。
这是他哥哥发自肺腑的祈祷。
这是他哥哥真意切的忏悔。
那个时候的岑伤完全没意识到前的一切有多么荒唐可笑,他只是茫然地看着,不理解父亲的迁怒,不理解哥哥的认错,他想的比岑安和更简单,他只是想不再挨打而已。
“都是……我的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