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的主人如今正弯腰看着她,并对旁的邱清泉说:“不知是冻坏还是饿坏了,你还这样逗她。”
与邱清泉及廖耀湘这两个典型的南方人不同,他话里有些陕北音,说来,那大概可以算作是一种从鼻腔深发声,因而使所有的前鼻音都和后鼻音完全混淆,而又捋得笔直绝不打卷的特腔调。她一就忍不住笑声来,并在那两人诧异的注视中站起,很笔直地向他敬了个礼:“杜长官!”
邱清泉闻言大笑:“我就说么,她准和从前一样,风不折、雨打不断的!”
杜聿明也笑了,他伸一只手,轻轻拂开了她发间夹杂的两片枯叶,然后问她:“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10.
车拐了一个弯,在闹市区里放慢了速度。阮静秋回过神,心中无端地冒一些怅惘,似乎是为临行前没有能够再见他一面而到遗憾。她没有来得及仔细去想这样的想法究竟从何而来,前排的司机忽然一脚急刹,车停在了原地。她呆愣了半晌,透过前挡风玻璃看去,是父亲正站在车前,怒不可遏地看着她。
“车!”
他的咆哮声透过铁外壳传车里。阮静秋不知他怎么发觉了其中的破绽,连忙车要辩解两句,哪知他大手一挥,先是重重打了她一个耳光,而后竟然拉起她就跑,只几步工夫,就把她连拖带拽了一条汽车难以通过的狭窄巷里。她被那一巴掌完全打懵了,跌跌撞撞地被他拖着跑又跑巷,面前已是另一繁华的大,而刚才钱家的汽车早不知去了哪里。见他挥手招来了一辆黄包车,她才终于明白过来他这样的意图,泪一就涌来:“爸爸!我――”
父亲不理她,径直对那个黄包车夫说用最快的速度送她到火车站去。阮静秋抓住他的衣袖,哭着叫:“爸爸,我不能走!我要是这样走了,你们怎么办呀!”
父亲严厉地说:“阮家人就是都死绝了,也不要靠卖女儿来治病!我只当没有生养过你了,你上到沈阳去,再也不要回来!”
他说着那样冷峻和绝的话语,双却是通红的,用足力气重重甩开了她的手。黄包车夫声“坐稳”,正要拉车起的时候,四周忽然开来了好几辆汽车,钱公带着几个手从车上来,转瞬间已将他们父女俩围在了角落里。黄包车夫见状望风而逃,阮静秋叫了几声“救命”,可彼时的南京居民们对这类戏码实在已看得麻木了,更不要提大多数人既没有仗义手的勇气,更没有本事打得过这些地蛇长年豢养的打手。只见钱公走上前几步,笑肉不笑地开:“我们可是白纸黑字签了约的,阮妹妹这是要去哪儿啊?”
阮静秋要说话,父亲又把她拉到后去。“钱先生,”他语气平静地说,阮静秋能觉到他的手掌紧紧地攥着,冒着汗微微发抖,“小女年少无知,擅作主张签了这一纸合约,未与父母说明。还请你行个方便,准我将她带回家好生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