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静秋几乎要被他正中红心的话语给问倒了。这次,她的齿没有合脑筋一齐速运转,使得它尴尬地磕绊了两,才找到一句可以应对的话,搪:“刚才……想到要远门,就顺手装上了。”
回到沈阳当天,阮静秋就听张主任说,杜夫人曹秀清带着杜家几位公小从南京搬来了沈阳,往后杜长官不住在司令,日常保健转由医院派来的医生们负责,司令的军医们如无必要,暂时不用去公馆打扰。东北的战事近来似乎不再像前阵那么激烈,除了听闻郑国仍在河一线督战以外,其他城市都暂且平静来;新六军那里也没有更新的动向。局势稳定,把家眷接到边也是理所应当,在乱世中不得不长久地跟亲人分别,只是升斗小民们无可奈何的常态。继而他又摆些神秘兮兮的表,先是问她的年岁,又问她有没有看中的对象,或者家里安排的婚约。他说这话的表和现代人可谓是一模一样,阮静秋如是心想,假如父母亲带着这样的表问起这些,那无疑是要她结婚,外人问起这些,则必然是要开说媒。她不好在他面前扯谎说“有”,但也实在不想因为回答了“无”而由着他乱拉红线,索说自己有了意中人,打算择日表白。
而是径直从袋里取了那两瓶药膏,放在了他手边,说:“长官,这是我家中祖传的方制成的药膏。这一瓶可涂抹、贴敷在肌肉或是伤疼痛的地方,那一瓶每次取一勺用化开服用,也能暂时止痛。相比起来,阿司匹林服用太多的话反而会有副作用,所以我想,有时用中药替代也可以。”
“噢,他是说过,”他仍有些懵懵然地,“你上还带着这个?”
杜聿明原本已低在看另一份文件了,听见她忽然说话,又抬起来,略显茫然地先看了她一,然后又看看桌上的药瓶。阮静秋只觉得脸都要烧熟了,后半句话的音量明显低了去:“我先前和陈副官说起了的。”
阮静秋只当他多半是家中有个不成的儿要介绍,更懒得与忽然衷起当月老的中年男纠缠,就没再和他深谈去。她继续就班地活,修改后的材料由陈副官转交到杜公馆后,再没有回音传来,大概没有什么返工的必要,杜聿明也就不必再特意找她谈话了。
火车到达长时晌午刚过,随行的各位军官大多都在车上用了饭,阮静秋仍为方才的那场对话而无端地到懊丧与郁闷,勉吃了几饭,也觉不知味,火车时脑袋昏昏沉沉的。她从没有来过长,同为东北的大城市之一,这里好像和沈阳有些相似,但又有诸多不同之。乘车经过街时,偶尔能看到墙上有些粉刷过的痕迹,大概是为了遮挡此前涂在上面的一些字句。
在这个时候,就连她自己也还没有想明白,某种程度上来说,这话确实不完全算是一句假话。但张主任却好像对此有成竹,边抚掌大乐,边说他已经明白了,这事一定能成。
他听了,重重地“唉”一声,用一只拳捶了捶另只手的手掌,说:“就知是这样,我去说他。”
他没有再追问,:“你有心了。”
起初,她还时常在早晨闹笑话,例如人都已经晕转向地抱着药箱跑到了办公室门前,才在卫士们莫名其妙的注视中想起他已经搬回了家。后来,材料的事也告一段落之后,她总算不用忍受熬夜又早起的痛苦,但夜晚睡又变得有些困难,即使躺在床上也忍不住走神或发呆,一晃一整晚就过了一半。东北的夏天又过得格外的快,单衣还没穿上多久,晨起和夜后的风就变得凉了许多。在她意识到秋天已经到来的时候,家里的回信终于寄到了沈阳。可是,随信捎来的并不是能够治愈痨病的药方,而是祖父病重的消息。
晚上自然是要有接风宴的,这也是个常见的社交场合,谈生意、谈军事、谈政治,乃至谈恋都有可能在一场宴会的觥筹交错里完成。阮静秋也被要求席,但她既没有准备合适的衣服,也实在没有社交的兴趣,就和以前应付此类场合的方式一样,自己溜人群找个座位,借着上红红黄黄的灯光勉阅读那份要修改的文件。杜聿明和郑国等几位大员在远,总是一群人过来轮番敬酒后,又立刻乌泱泱地围过来了另一群人。期间,郑国大概向杜聿明说起了她对他吃药况的状告,两个人不约而同,转过往她这里看了一。神当然不算严肃,甚至还都是笑眯眯的模样,她却被他俩看得发,只好讪笑着挠了挠,躲去了另一个角落里。
郑国则早就在等着车队的到来,听说阮静秋被抓了壮丁来他的临时健康顾问,他朗地笑了一阵,反问她杜聿明的况如何。她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跟他说得太的好,但着重提到,吃药这件事在他那里排不上号,别说医生,就连副官也为此十分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