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飞声眉骤然收紧。他目光闪烁，言又止。像是思量了半晌，突然暴躁：“不行！单孤刀不是个好东西，你不准在他上浪费时间！”

        他觉得荒唐，又觉得悲伤。真奇怪，这世间居然有人比他自己更在意这条已经无药可救的烂命。

        “笛飞声，”这是自重逢以来，李莲花第一次郑重且认真地同这个男人对话，“我只有三月命了。这世间的人和事，能舍的，不能舍的，到时候我都非舍不可。唯独有一件事，不知真相，我死不瞑目，那就是我师兄之死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陪你回金鸳盟，等你翻遍天去找救我命的法。你若当真不愿同我分开，那就陪我一起查，如何？”

        “李莲花，”他说，“你不要死。”

        他目光不停闪动。明明里面是火在燃烧，却又慢慢地浸染上一层意。

        但他只觉得难过，止不住的难过。

        他不想他死。没有缘由，就是不想他死而已。

        他像一个极为失礼的偷窥者，在这一瞬间撞见了笛飞声的一真心――

        笛飞声里的狂直到这时才终于褪去了。他收回力，抬起手，揽住李莲花的肩膀，把他抱自己怀里。

        “生死有命啊，笛盟主。”他轻轻拍了拍笛飞声的手，“你给我输再多的悲风白杨，也不能让我多续一天命。又何必浪费呢？”

        他一把扯过李莲花的，两指疾他的膻中。李莲花还来不及反抗，一横的便从向四肢百骸。到这一步，他想动也不敢动了。笛飞声的力给得不不顾的慷慨放肆，他此时若要行中断，会让笛飞声功力反噬，轻则伤吐血，重则走火。

        他已经很久没有验过这种觉了。这觉让他想起十年前，想起他还是李相夷的时候，他拥有最级的力和最健的魄，所以才会误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坟？”笛飞声忽然抬，“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

        而笛飞声至纯至真，至至，他的真心重逾千钧，真要拿来，李莲花接不动，更还不起。单是现在这样，他已经有受不住了。

        但他倒宁愿对方仍旧如从前一般，用冠冕堂皇的借和鲁无礼的行径去遮掩和粉饰。人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多半就会明白了，真心可以有，却不必赤地掏来，这样才安全。

        成年人的安全么，就是有有退，不绝路。只要表面上过得去，就没有必要刨问底。

        李莲花任他抱了半天，最后抬手摸了摸他的发，说：“好，我不死。”

他抓得太用力，手指几乎要嵌血肉里去。疼痛像针一样扎在李莲花的心上。他心尖一颤。

        “李相夷，你我决战之约未履，你休想去死。我就算把整个天都翻一遍，也要找救你的办法！”

        他这一整晚都是可以正常交的，虽然霸蛮横，却不会像此刻这般绪异常。李莲花担心他绪激动会让毒素更加伤脑，只得耐着哄他，“单孤刀毕竟是我师兄，他是不是个好人我都得查清楚，不然我在师父坟前也没法交待啊。”

        李莲花心里一沉。

        “可以了，阿飞。”他轻声说，“停吧，再多我也受不了了。”

        笛飞声抓得更加用力了，“浪不浪费，我说了算！”

        他只得一动不动地受着，任悲风白杨游走全。涸的经脉慢慢充盈，秋夜的寒凉一一从被驱走，无论如何不愿，李莲花此时却是舒适而温的。像是暂时卸了千斤重担，全肌肉连同紧绷的神经都渐渐松弛来。

        上一回笛飞声把他绑回金鸳盟时，说的也是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