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n1亲】
八岁时,大jie是全天xia我最喜huan的人。医生说我的心脏chu了问题,为此动了一场手术。在这之后大jie许我jin她的房间,看她书架上的明清小说,不像二jie一样小气,也比二jie温和。她常把我抱在tui上,读红楼里金陵十二钗的判词。判词是什么。我问她。就是每个人的命运。她说。我学着大人的模样,摇摇tou,说这一dian儿也不唯wu。大jie这时候就笑,问我喜huan哪一句。“可怜绣hu侯门女,独卧青灯古佛旁。”我如是说,“意境清幽。”
后来我再没听过大jie同我这样温柔的说话,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许我jin去,当然也不许其他人,这给了我一些宽wei。我开始有些怨她,后来无意顺着门feng看见了轮椅——我只在养老院门kou见老tou坐过——我的大jie就这样不知dao是瘸了还是tan了。当天饭桌上我吃好饭后,放xia筷zi质问父亲。父亲没说话,二jie也不敢吭声,母亲嘟囔了一句,谁知dao呢,也哑巴了。一时间我chu1于这八年中最qiang烈的怒火之中,但因年龄限制,我既不能准确地描述愤怒的原因,也没办法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案,一时间无助地鼻tou一酸,想哭。但我最终忍住,找到一个对于八岁小孩最ti面的反抗方式:离家chu走。我往书包里放了一袋压缩饼gan1,一件有夹层的外套,一块父亲淘汰不用的石英手表,一个笔记本,一gen钢笔,一瓶用塑料袋包好的墨shui,最后用保温杯打了shui,拎着跑chu门。结果刚chu大院,就被邻居抓回来。
在那时我不懂一个简单的dao理,家庭是个共同ti,有里zi有面zi,面zi和里zi要平衡。如果有人损面zi一分,里zi也要除掉一个人。于是我挨了揍,母亲抱着我不让父亲的棍zi落xia,说万一扯了伤kou怎么办。父亲眉mao立起来,心里的气不得不咽回去。母亲让二jie把我领回屋里锁上门待着去,我用被chouzhong的手打开书包,果不其然,墨shui漏了,塑料袋没什么用。“墨shui漏了,”我说。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反抗,换来一次禁足,活动范围变成我和二jie的卧室到客厅——我和二jie住在一起,大概这就是她总是给我脸se看的原因,但也不总是不好相chu1——我常安静坐着,用蜡笔乱涂乱抹,在粉刷后的墙上,在椅zitui桌zi面上,在垫脚的废报纸上,在一切能够涂上颜se的平面上,都被我涂上了混乱无序但透lou着愤怒的线。二jie心qing好的时候会帮我ca掉,正常的时候便视而不见,等其他人来教训我,心qing更差的时候,则直接替别人揍我一顿,或者说和我打一架。她只比我大五岁,可在孩ziyan里这是个遥不可及的差距,让年幼者gan到惧怕,我也一样。我闭紧嘴,一声不吭地和她抢夺画笔,直到在那个年代尤为珍贵的蜡笔在两个孩zi手中被碾碎。
我不知dao当时她也被禁足,因此也心生烦躁,不过她的活动范围还有学校。我已经一年没去上学了,静静等待心脏前被切开的刀kou愈合。我们家所有小孩xiongkou上都有这样一dao伤,如今我也有了,不知怎的有种刚刚rongru这个家的gan觉。在胡同里,乃至整个大院,休学的孩zi只有我一个。人们在背后聊起家常八卦来,常常不问原因,只揪着你的行为不放。他们不知dao我前些日zi因何在大街上闲逛,也不知dao我现在为什么在家里不chu门,表现chu来的只是看我的神qing显示chu他们对此事颇有意见,即使是别人家的家事,与自己一mao钱关系都没有,也要jin去cha一嘴。大人们的议论停止于他们对父亲的忌惮,而我几乎很难不在乎穿着海军背心和汗衫、背着印着星的挎包放学回来的孩zi们戏谑的目光。他们在放学路上一起打书包架,把书包抛在半空中很gao,然后再跑过去接住,或者砸到别人shen上去。在那之前,我忍受着他们把装满书的挎包抡圆了砸到我shen上的行为,对“上不了学的柳傻zi”与“你爸教没教你你名字怎么写”之类的外号和恶意话语忍气吞声。等到我再次需要承受这一切,是我的禁足结束。我忍着被书本砸过的淤青一步一挪回家,父亲给我整理好衣服,故意挡住我肩膀上的淤青:走,叫你去认gan1哥哥。
我第一次见刘梦得是在那年年初新添置沙发上,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gan1哥。我当时盯着他屁guxia面的沙发,又一次无端陷ru了愤怒:这沙发竟然已经在家里待了大半年,度过了夏天。柳家的三个孩zi被悲伤、恐惧与愤怒笼罩,二jie用地上的字典砸他,而我惊慌失措但紧握拳tou地站立在原地。他不动,我也不动,在客厅的两tou形成了微妙的对称。
“过段日zi你跟着你哥哥去上学。”父亲之留xia这句话便拎着pi箱chu差,甩手而去。二jie觉得没劲,chu门去了。等房间里只剩我们两个人,他才从沙发上站起来,摸了摸刚刚被砸到的肩膀,眯起yan睛对我说,你好。
儿时记忆里北京的夏天总是闷re得让人chuan不过气,他用零用钱给我买了nai油雪糕,问我,zuo手术疼不疼?我摇tou,告诉他打了麻药之后就再也没有gan觉。
“那你现在好了吗?”阳光很刺yan,刘梦得tian了tianliu到胳膊肘的nai油,皱着眉tou,把yan睛眯成一条feng,继续问我,“你要是不能上学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反问。他又皱着眉tou想了一会,“应该没什么事,我老家也有好多人不念书,不guan是cha秧还是打鱼,也能养活自己,和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