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站在临时搭起来的批斗台上,看面的乡里乡亲。
空地上渐渐聚满了人,大家并不像批斗大队长那般群激愤,而是三五成群地站着,嘴上带着暧昧不明的笑,彷佛是大过年的看唱戏一样轻松。年迈的姑婆站在台,一脸担忧地看她。
她冲姑婆笑了笑,又挨了一个嘴巴。
62年生的小孩现在会跑了,又还没上小学,这边打量,那边看看。
“来了!来了!”裹着黄巾的农妇喊了一声,台一阵动,嬴洛向西边看去。
北风呼啸,成舒被红五类冯长儿和一个陌生的男知青架着两条胳膊,从西边那间瓦房拖来,拖到村委前的空地上。
他脖上挂了一块牌:
反动透,拒绝改造的
右派分
成舒(名字上有两个黑的叉叉)
青年垂着脑袋,不知是死是活。上的棉袄湿透了,发也被剪得七零八落,额角还被剪刀戳破,一血。
嬴洛怔怔地看着青年,直到确信青年还在起伏,才松了一气。
这样去,恐怕活不过明天……她得想个办法。
有个胆大的小孩跑上来,踹了昏迷的青年一脚,”江青”啧了一声,小孩才笑嘻嘻地跑开,回到群众队伍中去。
“放开他。”嬴洛看向对面的冯长儿:”冯大哥,乡里乡亲一场,你给我死了的爹一个面,饶了成同志。”
当年这个“贫农”,还是他爹看冯长儿可怜,向舅爷求了,才给判定的。
刚说完,她看见冯长儿脸上意味不明的笑,心里就凉了。她真是胡涂,哪能用前朝的剑,斩现在的官?
“江青”扔了一本黑笔记本过来,鸽翅膀一样的白纸页飞旋,“咚”地落到她面前。天上又开始飘雪。
冯长儿是文盲,看不懂字,也不敢伸手去拿,脸知青捡起来笔记本,哗啦啦翻了翻,将一首洋文写的诗怼到她面前。
κα? γελα?σα? ?μερ?εν τ? μ? ? μ?ν
καρδ?αν ?ν στ?θεσιν ?πτ?ησεν・
?? γ?ρ ε?σ?δω βροχ?ω? σε, φ?να?
ο?δ?ν ?τ? ?κει
“这是什么?”嬴洛说:“我没文化,不认识洋文。”
雪花落到面前青年的上,他的指尖在不停发抖。
脸又翻了一页:“这个你总该认识了吧!”
问世间,是何,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她看懂了,嘴上不承认,只能梗着脖犟:“我看不懂,同志,请你给我解释解释。”
如果交待了,她也得挨打,到时候怎么照顾半死不活的那位?
“这又是什么?”面哗啦翻到一页,纯白的笔记本页上,竖着写她的名字:“难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
余悦其淑兮,心振而不怡。
无良媒以接兮,托微波而通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