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里看到的是他、又不是他。
不要去理解,不要去受,不要去掌控。
“在你中,它们像火焰一样,对吗?”
“引导它们凝聚在一起吧,我相信你能到。”
“这是「种」,是异种人的象征。”
开针的手腕被齐屿猛地擒住。他绷起的肌肉还记得,那些意识模糊的边缘里,屈辱、不甘、无力。
那些在空中散落,像萤火虫一般微小的光。
“当然。”他挥落指尖逸散的一荧火,一言为定,仿佛对自己必然的成功充满信服。
齐屿伸手试探地碰离他最近的那颗荧火,小小小小的火在他的指尖析多维度的光波,温得像一捧握在手中的阳光。
“我想帮助你。”顾园站住,离他五步开外。以俯瞰的视角,她深褐的瞳静静地盯住齐屿的脸,紧紧抓住他面肌肉的动向。
“好熟悉。”他不禁喃喃声。
但一秒,“它”改变了他的看法。
睁开,寒冷滞留在他的球上,瞳孔之中的,是恒河沙数的荧火,悬浮在空中,影影绰绰得波动。
齐屿冷冷地观察着她,心中晒笑:和她是同类?他只知造就他如今境遇的人就是他的同类,而他现在,不过是那些人中残余可利用价值的异类。他合她仅仅因为她是李教授的学生,毕竟若非李教授的暗室逢灯之举,现今他陷泥淖的躯只怕更加得狼狈不堪。
顾园取冰箱中的试剂,拆开针,装好针,对准针孔注。相当多的针密布在他的双臂上,刺目至极,那是过去遗存的疤痕,每一针每一孔都悼念着在无知无觉的泥沼中沉沦的他。
回看到齐屿防备的姿态,说:“我的目的不是伤害你,这里很安全。”
她转拉开门,端着的托盘里装着废弃的针。
“帮我?”像听到一个笑话,齐屿侧支起颌,愉快地笑起来,浅瞳波澜着一汪秋,梨涡间阴影亦若隐若现,“你的目的是什么,你该不会、是我的慕者吧?”
他的确该有这个自信,凭他抬间的风,凭他举手间的不羁。
“你想什么?”齐屿挑眉,左臂搭上椅柄,指无声地叩动扶手。
“我想帮助你,因为我们是同类。”撇开视线,俯落座,膝上的衣褶在掌间抚平,顾园从容地闭上睛。
第一疗程已结束,还剩四天。
“你去哪了?”
只要假装不知,就不会真实地痛苦。
“你向我注了什么?”齐屿不悦地问,漾着怒意的睛亮得像了一盏灯。
那些燃烧着的小小「种」在虚空中,安静地等候着他的瞩目。
“我并不认识你。”他挑衅地回视她,可是这位看似纤弱的女,目光竟顽固如磐石,一动不动地审视着他,仿佛两X线贯穿全,在他后勾勒大片大片过曝的投影,又像是漂浮在捉不住的烟尘里,够不及他前的一光河。
“这里是你的观,我无法潜,只能以声音引导你。那些火焰之所以微小,是因为本该以聚实状态存在的它们被打散、被稀释了。你尝试去探知它们的存在。”
“睁开。”
倒悬在空的虚空中,目的只有无数的荧火森林,齐屿的眉间徒留一片冰凉,听到的只有她的声音。
刻薄地说,“它”正是齐屿如今境遇的罪魁祸首,尽他此前对此一无所知,但每次义务劳动后那泻在腹腔底的失重,和蔓延在四肢百骸的虚脱,无疑昭示着它烈的存在。他无数次向李平江暗示,得到不但是任何言语上的默然,更是注针剂分量的又一次加大。
“我想这很容易。”齐屿扬起笑,丛丛粼粼闪光的星星之火任他随心所,何不快意称心。
她的手指贴上他迷茫中闭合的窝,失温的附着在他的球上,却没有随着她指尖的脱离而消失。
“营养针。我想你应该对我有最基本的信任。”她撇开他的手,温度得惊人,“今天的疗程结束了,我们明早六见。”
“尝试去控制它。”
齐屿一松开手,那颗小小小小的火就摇晃脑地攀上他的指尖,由着他指尖的拨动而摇曳着,同一种频率同一时刻映到所有悬浮在空中的荧火丛。
李平江告诉他,不要去这份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