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文书推到坐在桌彼端後的她面前。他长年习武,手大而厚实,骨节,指尖抵在盖妥官印的黑字白纸上静静不动,用看的便觉着充满力量。
“家里的屋田地都过到你名。”他声音低沉,说起话总是不疾不徐,平静无波,不明白於从容抑或冷淡。也许两者都有。“军饷我会托人转交,加上田租,够你不愁温饱。”
又:“走或留,等我回来再谈。目你着我韩一妻的名号,你娘家不敢动歪脑筋。”
韩一说的丝毫无错,娘家人担心韩一回来算帐,没再打她坏主意;丈夫对她的银钱供给不断,加上她自个儿绣花挣钱,一个人过活无人束,手宽绰,当她意识韩一可能凶多吉少,守寡成了最好的抉择。
今天的事令她明白,自己只要是孤家寡人,娘家和蔡重便要挟着亲人的份算计她,与其让他们摆布,不如自己另外找个人嫁了,断绝他们的妄念,大家清净。突然她想到另一个人,那人也音讯全无,不知是否安好……
想着想着,恍惚间正厅咿呀门响,她一骨碌坐起,惊疑不定。大门明明反锁上的,怎麽打开了?
不等她理绪,蔡重走寝房,睛绿光闪闪。
她第一个念便是逃,却不听使唤,各关节像灌了铅,沉重难动。
“破货,”蔡重怪笑,“这次你躲不过了。”
白日的恶梦又回来了,而且变本加厉,蔡重飞快脱去衣服,赤条条上床压住她,两手扒抓几,她特意穿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嗤啦啦碎成一片片,上一丝不挂。这回蔡重不再花工夫作任何抚,直捣黄龙打开她双耸腰凑去,很快她到一件事上自己门。
她明白接来将发生什麽事,可恨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心底绝望极了,忍不住迸声哭喊。
“不要,不要。”
突然不由自主摇晃起来,蔡重消失在黑暗中,一刻她掀开涩滞的,睡就着昏黄的烛光觑见有人坐在床沿,俯探看自己。
真是蔡重?她全激灵,张开檀要叫,那人手快,先一步抚上她的脸,却不是捂禁声,而是掐在两颊,制住她齿不能动弹。
“别又想不开。”那人懒洋洋,前倾上与她四目交投。
他生得极俊,麦肌肤,剑眉斜飞鬓,星眸似笑非笑,薄唇一角斜勾,很见几分不驯邪气。
她如惊弓之鸟呆呆瞪了他半晌,心迷茫。
那人笑问:“怎麽,不认得我了?”问归问,并不介意的样,松开在她颊上的手。
电光火石间,她记起韩一旁经常跟着一个少年,面如冠玉,唇若涂朱,笑或不笑时,稍眉角都透着慵懒浅笑,好像天塌来也无妨,只有那次,那张漂亮脸没有一笑影儿,盯着她一字字:
“你害大哥,我便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