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绝两个世界的木门被推开,外界正狂舞纷乱的雪屑“呼”一声尽涌来,满室温度登时退了个净。姬别看也不看,便要迈步,还是祁脸铁青,额青筋暴起,忍了又忍才在他将迈那步时声:“大哥有伤,这会又要去哪里。”
这人却也是个邪的,从不肯认输伏低,见祁悍然反击,反倒更激起斗志,连连笑“来得正好!”足尖翻飞腾跃,将两把链刃如龙而舞,劲风席卷着链刃刃,夹杂金铁之声,竟是要碰剑阵的模样。八把并无实的气剑被他形牵动,缓缓旋转着,又裂作无数小剑,自四面八方扎向他。他却如同鬼魅,倏忽不定,令向自己的剑气全扑了个空。
姬别甩开他手,语气依然势:“无妨。”
祁箭步抢上前,扶住那摇摇坠的影:“大哥,你无恙否?”
“哥儿,”来客笑意盈盈,却多少带看轻纯阳功法的意味,“数月未见,竟将行天修至无形之境,果然奇才!在纯阳确实浪费了。”
他没用几分力,祁依然一手扶他肩膀,被甩开的右手借势落在腰上,用力狠狠一掐。
姬别
祁一张声名远扬的英俊面孔结了寒霜般,冷冷看向姬别:“大哥说什么胡话。”
浸了血的帕被重重扔铜盆里。
他语气又了几分:“大哥,你受了伤,何苦和我置气。若先前我没留神,真伤了你,却是万死难辞了。”
他阖避光只是顷刻之事,再睁却惊见原本寒芒刺目的沛然剑气竟消退了大半,化作八把剑气凝聚而成的长剑,自半空中对准自己方向。如同祁本人一般尖锐的剑气,从那些排列成剑阵模样的无形之剑上汩汩而,四方纵横交错,茫茫渺渺,竟然是将来客整个笼罩在剑意之中!
他上的血倒是被得净,只有雪白肤被搓得泛红,崩裂的伤陷在粉肉里,看起来少了几分狰狞。祁取了药酒为他清洗,姬别中嘶嘶息,仍忍着痛笑,“难哥儿竟不是如此想的?”
祁眉一皱,淡淡:“大哥受了伤,怎么还如此任,偏要同祁某比试。”
姬别虽然跋扈,却不屑于为难小辈——他是专门为难纯阳的大神,只找纯阳麻烦的。
姬别却是个不太看的,他本来等着祁去烧找药许久,看祁在自己前垂专心那些血迹,便觉得无聊了,于是笑着逗对方,“哥儿到了纯阳,这收拾伤的功夫却没落。其实哪用那么麻烦,你从百罗药格里转了化骨散,岂不是一世都清静了,也算遂了心愿。”
“唔!”姬别闷声一声,躯微颤,腰靠上覆盖甲的位置,丝丝缕缕淌了血丝。
窗外风雪静静地飘,为着这沉默的刀剑相交轻歌曼舞。孰是孰非,真假意,最终呈在表面的,便是轻慢冷的讥诮,震怒后的怫然不悦。姬别嘴角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一把推开祁扶着自己的手,也不上伤未愈,倒持焚海,径直往门外去了。
剑模样。来客正要笑他,这剑是否嫌短了些,小心被削铁如泥的焚海绞断了去。却见祁右臂微动,直指向自己,同时左手一挥,是大开大合的招式,房间顿时寒芒乍迸,照得竟如同白昼一般。来客早习惯于暗中视,骤然光芒大盛,不由闭了闭睛,以缓珠酸涩之。
如此倒打一耙,不怪江湖传闻焚海剑姬别乖僻邪谬,与他打交常常不知哪句逆了他心意,自己落个没脸。祁能得他青,被挂在嘴边念念不忘,自然也非寻常人。那些在客栈酒馆打尖儿歇脚的江湖客,将铜刀铁剑往桌上一搁,一壶浊酒、一碗刚炉的新鲜羊肉,就有了说不完的新事谈资。提起这位紫虚,他们不说他剑术奇才能得吕祖看中,也不说他如何能从凌雪楼这般地界全而退。只挤眉地个你知我知的诡秘表,拖长了尾音说当真是个俊士,难怪什么唐门大小、白帝城的女匪首一面之就被迷得三魂丢了七魄,从此茶饭不思,只想着嫁个家人,圆了鸳鸯双飞的夙愿。个中也有知多些的,便故意轻咳两声,压低了声音劝,“那祁真人最恨人家借着他污了女儿家清誉,若给紫虚弟听了去,只怕要削掉你一只耳朵,慎言、慎言哪!”又有穿着谈吐看着不俗的,也凑个闹,笑嘻嘻,“原本便无关系,紫虚最重人天,满胡吣,人家能兴吗?”说完还要瞧瞧四周,才继续,“要我说,杀手榜上鼎鼎有名的焚海剑,看着才是真和他不清不楚的。”
他还要再说几句,却到腰间到一阵刺骨之痛,脚不由踉跄,向前跌摔过去。满室剑气随即铺天盖地而,看就要尽数刺他上——
祁手上却剑芒暴涨,向着斜侧猛然一削,一声轰然巨响后,原本威势赫赫的剑阵颓然散去,只留数丝冰尘寒雾,逐渐消散在暗夜里。
于是就有见过姬别的,说着焚海剑常在巴陵桃花最盛的地方,找个凉亭坐着,也不知是等什么人。人自然是等不到的,却总少不了侠客在他周围来来往往,价求他赏一颗顺气的,接了他傲慢任发去的悬赏回来交付的,人来了又去,听他嘴里说的最多便是祁,当年二人搭档如何,祁又是何等天资绝的奇才。若照紫虚弟往日作风,姬别如此,已经是败坏祁名声、欺辱紫虚一脉了,可偏偏不仅紫虚门,就是纯阳弟也都是装聋作哑的模样,全然视而不见。但凡遇上了,紫虚门还多是恭恭敬敬施礼,向这非亲非故的杀手打个稽首的,当真奇也怪哉。
他那态度不复和,多了几分不容姬别拒绝的,扶着他在自己居舍简陋木椅上坐了来。姬别争胜之心这会去了泰半,也就由着他掀开甲,查看伤。只是心中到底不甚在意,无所谓,“一小伤,就是再添几个,老姬我也一样杀他。”
祁却忘了姬别此人,惯会颠倒黑白,听闻祁态度一转,他立时抓住时机,抢白:“若当真如此,哥儿如何不在开始就停手?却真心与我对上,甚至上了行天,只怕担心我死在华山没法交代是真,杀手发心意是真!”
话音未落,又见姬别面上痛苦神,意识到自己一时血上涌,一瓶药酒倒去,姬别那伤如何禁得住,心中又暗暗后悔。
但看他肋骨,一新鲜刀伤,足有两寸左右,两侧肉向外翻卷,几乎要见骨的程度。约莫是前几日才结了痂,今夜一番比拼,薄薄血痂受力裂开,看起来血肉模糊得十分可怖。如此伤势,他却浑不在意,谈论起来的语气和“今夜雪得大”无甚分别。祁心中更是恼恨,只是顾忌他有伤,不想此刻争吵,便只板着一张俊脸去烧,拧了净帕来帮与他。
满满一瓶药酒被尽数泼在姬别上,开肉绽之如同被火烧撩般剧痛,别几新伤也被刺激得肌肉搐。祁冷笑着抛倒空的瓶。瓷瓶跌在角落,碎成了一块块锋锐残片。祁指向那些碎片,对姬别恨声:“祁某若有此心,立时便如此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