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原来你叫张宋文。”他笑笑,问我你叫什么?我说我叫张欣。
我从板车上来,没好气地问他:“你笑什么?”
他问我:“没地方去的话,要不要今晚来我家喝酒?”我心想交个朋友也并非不可,而且我还可以蹭他的烟。于是我就去了。
他家就在桥对岸一个很小很小的巷里,三层,阳台是天的。我挤他家,一转就差把他一张裱起来的照片蹭掉;我手忙脚乱地接住,一看,才发现不是照片,是他小学时期的奖状,上面还用黑油笔写着“张宋文同学在校期间团结同学、成绩优异、尊敬老师,经全同学和老师认证,被评选为‘三好学生’!特发此状,以资鼓励。”
我心里一琢磨,一辆板车换一夜宵,何乐而不为?我答应了,还要亲他,他笑着躲开,被我掰起巴狠狠咬上去――他吓了一。
在街上游,累了,我就踩着板车一会儿。板车载着我穿梭在大街小巷,一切的影都转瞬即逝;我心想怪不得小孩都喜玩这个,踩在上面,什么都来不及看清就晃过去了。什么都来不及看清,就什么都来不及记住,所以什么都带不来烦恼。
他咧开嘴,烟从嘴里被他转移到手上。他指着我的板车说:“你多大了?还骑这个回家啊?”
那天明明说好了一起喝酒,可不知为什么我们一直在聊天,从天南聊到地北,从人生理想聊到鸡蒜,谁也没记起还要喝酒这件事。我想大概是我们聊得太过酣畅淋漓,而喝酒不就是为了酣畅淋漓的吗?都已经得到结果了,所以过程也就变得没那么重要。
男人的很浅,我觉用手指就能到边。到的时候他拉住我,说你来吧;我刚才摸他摸得兴致发,一听这话却成了蔫巴的黄瓜。他问我怎么了?我还有不好意思,我说不来,只能学着他的样,把他的手放在我间。他一摸,也笑了声。
我来到一条河边,踩着板车过桥。那个时候天已经很晚,太阳刚落山,河面上闪着血橙的颜。桥的正中央有一个人,看着不,穿得也很薄,长得大约同我差不多大,发短短的,穿着白的球鞋。他嘴里叼着一烟,斜倚在桥边,正冲着我笑。
我好奇,把手伸去,他就像个女人一样吃我的手。我说我终于知你为什么像个女人一样,他笑笑,不答话。
他又把我的手往移,我摸到那里男人的东西。我笑了笑,故意调侃他也就那么大吧。他没理我,继续移――直到我摸见他间湿哒哒的一条。
他“啊!”地一声把我推开,掀开浴帘了去。我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他的。他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他乐得嘻嘻哈哈,阳光裹满他白白的;我大声在后面喊他:“张宋文!你他娘的衩都没穿呢!!”
我说我给了报酬,你就得给我亲!他把嘴唇抿起来,面愠,橙红一片。我看得晕晕乎乎,竟咬到他鼻尖上去。
我给他挂回墙上,一转,他递给我一杯温。
有一回我也想过,要去找个工作。我第一回找的就是那家幼儿园的保安工作,我心想我没本事当个保安总行吧?可是没当几天又被人家给炒鱿鱼,说是我长得太凶,小朋友都害怕我。我回家对着镜左看右看,张宋文走过来,双手攀上我的肩,游蛇一样在我前乱摸,故意用那种懒洋洋的语气问我看什么呢?我拉开他的手,才结束心惊胆战。我问他:“我长得凶吗
聊到半夜,宋文的脸上开始浮现一丝绯红。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宋文长得这么地白,我说你这个肤是怎么长得?搞得跟女孩一样。宋文跟我说,他天生的;衣服底更白,问我要不要看一看?我跟个醉汉一样地跟在他后,跟了浴室。张宋文家的浴室也很小,一人那么大,用浴帘在客厅里隔开个空间,就成了浴室。我掀起浴帘,他脱衣服,把我的手放在他前。我说你这里真的更白,他说嗯,因为脸上会被晒到,而这里不会。
就这样我们认识了,认识了整整十四年。十四年里刚开始每周我必去见他一回,有时候是我去找他,有时候他来找我。其实我本来想天天去找他,但他说他还要接客,不要我来,我说你就不能好好儿跟我在一起吗?他把门掩住不让我去,在门里他说:“好好和你在一起,就不用生活、不用吃饭了吗?”
我心里有发怵,拍了拍板车的扶手,用骗幼儿园老师的那番话骗他说:“这是我女儿的。”
他说你还跟自己女儿抢玩啊?我就说我跟我老婆离婚了,女儿早跟着她跑了,我骑我自己女儿的玩,不行吗?他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把烟丢河里。我看着烟随着他的呼忽明忽暗,最后消失在河被夕阳涂抹的光影里。
这一笑,方才那些缱绻的迷雾全都散了,变成了正午的太阳,刺在我脸上,刺得我脸通红。他问我你这个不行,你怎么有的女儿?我只好说我没有女儿,那辆板车是人家给我的,我打算去卖掉。宋文说,那么好的板车为什么要卖掉?这样吧,今天你没来,但你摸了我,也是要给报酬的;你把那辆板车送我,就当报酬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