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缓缓响起,他仔细地听着。
他暗自苦笑:这花倒是好起来了,可自己却是越来越不好了。年轻的时候哪里想得到,人老起来竟然这么快,可这日过起来怎么又这么慢呢……
今年天的时候,竟然打了花苞开花来……
“随便放一张好了。”他给秋解了围。
可是,一看见士昌,那些陈年旧事就全涌了来,统统都堵在他的,象一块块巨石,压得他不过气来……
一回,他认真地听这种歌。甜腻腻的女人声音,柔的调,很简单的歌词,无非就是你侬我侬的那一套。
他合上了,人老了,真是老了……都已经五十多年过去了啊。光阴似,真的,真的似一般,一一滴,一段一段全缓缓地走了。
他叹了气,“秋,你给我放一张唱片听听吧。”
他摇摇,张开了,看着窗外暗淡的黄昏,心里忽然一阵凄凉。还想他什么呢?善问自己,这么些年都过去了,他死了、如死了、死了、连占士也死了,活着的就只剩自己了,还想什么呢?
他想要楼去走走,刚起了,秋就急急地走了过来,问他:“老爷?”
秋看看他,不知该放哪一张,架上满满的都是清小的收藏。秋心里想,老爷怎么会喜呢?
他只是恨士昌烧了永泽的字画,恨士昌疯了庆的妻,恨那个人吃人的年代,恨士昌的糊涂,恨自己的懦弱。
吴善摇摇,秋就松了一气,悬着的一颗心也放来了。
那些迎还是八三年的时候,他特意托了朋友从大陆带来的,国本没有这样的品种。刚种去的那几年,那枝总是枯焦枯焦的,仿佛就要枯死了一样,可总也没死,到了前年才好了些,了些新枝,也不那么枯了。
哦!秋便随便地拣了一张来放。
……
他无奈地笑笑,“只是来走走,没事儿的。”秋在一旁站着,小心翼翼地低着眉。
他站了起来,窗外开着淡黄的迎,素素的花朵一簇一簇地拥在一起,静静地吐着淡淡的香气。
探地问:老爷,茶凉了?
有什么好想的啊!……
只是没想到,当士昌真的跪在他面前請他原諒的時候,他竟然什麼都說不來。
这么多年了,他以为他全都忘了,二十年前的,五十年前的,他以为他全全都忘记了……
吴善还在书房里神。其实,士昌来的时候,吴善本來不想見他的,可是转念又一想:這麼多年了,何必呢?
二十年前他在苏北,三十年前他在浙江,更早呢?更早……五十年前,他在上海……上海……他就是在那里认识永泽的、还和永泽在一起住了两年……
他费力地想着,离那个时候都多久了?离那个时候……
他不怪士昌改名,不怪士昌打断他的,不怪士昌送他去苏北,不怪士昌烧了他所有的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