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东山游宴，正好轮到白宸随侍。大约见花开得很好，便折了一支送他。

想来顾桓既要独掌朝政，又要让他保持着面，不至于因为太失落而冲动的事来，也是颇费了一番心思。

姬允细细品味了这四个字，唇边不觉了两分意味不明的冷笑。

望鹤楼。

姬允一路憋着气，回到寝便一拂手，又要摔落一支玉瓶。那玉瓶里了一株已经颜渐衰的桃花。

但其实那日白宸不止送了他一人。

他捧了一束，逢人便送，好像一个过于俊俏的卖花郎。女郎们收到花时尽是满面绯红，后来却得知女伴也有，京都里平日雅大方，和和气气的闺秀们，为此吵了好几架。

近日教坊司写了一支新曲，姬允便兴起，要去望鹤楼听曲，还了散骑郎白宸随侍。

姬允似笑非笑：“这回大将军又要搁置多久？”

他看着这株分与众人的桃花，时时意难平，时时想着要扔掉，桃花却始终好好地开在瓶中，直到萎谢凋零。

传闻登楼时，若九层青铜铃同时震鸣，此时敲钟，所求便能上达天听，求得天神护佑。

顾桓神不变，全不觉他话中讽刺意味似的，：“这都是刑狱司那边主理的，臣如何能知他们什么时候能审来，又能审个什么结果？”

两人

自三年前他回，开始有意手政事，顾桓也识相每日给他誊录卷宗交以来，看着君臣之间是很和谐，但只要有什么事姬允和顾桓意见相左，顾桓若不能劝服他，便能以程序繁多，准备不足为由，暂且搁置，搁置着搁置着，就再也没了文。

未尽到教之责，致使惨案发生，确该领罚。但究竟是否有意纵容钱贵行凶，也该收付有司审问，结果还未来，陛便要问刑，未免视法度为儿戏。只有暂且搁置，等结果来再行置。”

这时候他倒又知刑狱司不归自己了！

他知白宸再也不会单独送给他花了，不会再像当年那样，在信中夹了两朵芬芳的花寄给他，说想与他同赏。

所以到了本朝，去仙楼开成一栋酒楼，名人士斗酒诗，彻夜不休。望鹤楼则开作一家戏楼，每日都由教坊司里最受追捧的歌舞伎人献舞献乐。

姬允贪图享受，喜好人音乐，自然对望鹤楼有独钟。自三年前南巡回，就更是频繁地此楼。虽然极天阁整个被改成了望鹤楼，但第九层那单独的一间厢房，仍被唤作是极天阁，专门是留给姬允的。

南去仙北望鹤，并称双楼。去仙楼以飘渺云波间，如在九天仙阙，却无仙人神女，所以唤为去仙。望鹤楼原先却不叫望鹤楼，而名极天阁。因望鹤楼本是前朝皇帝修来以通神的神楼，所以本来由于规制，除了阙、箭楼、城楼、钟鼓楼与塔寺之外，京中少见超过三层以上的楼。但望鹤楼却足有九层，修成一座五面的塔楼形状。五角檐各缀了青铜铃，最端的阁楼里，还有一巨如人的青铜钟。

姬允坐车，白宸骑跟在车旁边。

甚至以后可能连附赠也不会再有了。

姬允动作一滞，那力便卸了大半，花与花瓶都得以幸存。

暂且搁置。

只那修楼的皇帝一家都灭尽了，可见天神并不关心俗世，也无心去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