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束缚的生活，他不会想要。江山是什么，他可以帮皇兄守着，却不愿扛到自己肩膀上。二十岁以前的北堂朝只过着顺当当的王爷日，又兼了东门门主，对自己的人生虽然没有长远的筹谋，但已经非常满意现状。而二十岁之后他有了季华鸢，北堂朝慨自己如此幸运，在知晓了自己最想要什么的时候已然拥有了。而现在，北堂朝已是而立之年，他不再拥有季华鸢，他的人生一片迷茫。

逃避。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逃避一件事到如此地步。

其实，包括北堂治在，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自己非常谢母后的安排，谢自己晚一步生。

北堂治终究是帝王，等待他去劳的事永远都没有尽，无论是今天的开殿礼，还是日后的大行动，都只会让他停顿，却不能彻底拖得他留来。这是宿命，也是他肩膀上挑起的江山。北堂朝送北堂治了殿院门，北堂治的黄金步辇已经等在门了，北堂治挥手说不用再送了，北堂朝便目送自己这位永远奔忙的皇兄坐在那的步辇上远去。

北堂朝侧过看着他的皇兄，屋里只剩他们两个人，北堂治和他并不很像，但是轮廓非常一致。那个人抿紧了唇，侧脸和他一样的刚毅。北堂朝回过来，也不由得低叹一声：是啊，又一年

即便每年都要兴办这一回，也架不住众人散去后的庭院冷落。兄弟二人静静地站了片刻，还是北堂治先回过神来，他拍了拍北堂朝的肩膀，问：自己留一会，还是住在母后寝殿里？

空的寝殿哪有人回答，可是北堂朝却像是得到了什么回答似的，他有些无奈又有些苦恼地低叹一声：哪有那么简单，这个人，儿真是到骨里去了您若是不介意，要不然，我们再试一次北堂朝说到这，声音已经非常低了，他突然停住，孩气的狠狠的甩了甩，说：什么胡话，母后权当朝儿没说过

北堂朝沉叹一声：等这一切都了了，我就搬母后寝殿里，好好陪陪她。

等这些事忙过去，然后呢？娶妻生吗？

有那么一刻，他站在母后的睡房，心中却思念着季华鸢。他从不怯于承认自己对季华鸢的难以割舍，他已经而立了，足够成熟，成熟到正视自己心中那份最为沉甸甸的，成熟到明白自己何时应该果断地斩断它。北堂朝怔怔地望着铜镜里自己青涩不再的面庞，低声喃喃：其实他也只是个孩而已，有时候会冒傻气，母后，朝儿代他和您告罪了。

北堂朝觉得很难想象以后的日。这些天来，他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以后的日要怎么过，但是，始终没有答案。他只能着把自己埋到公务中去，好在公务这个东西总是有的，你愿意，那便有不完的公务。

北堂朝回过往卿云殿寝殿的方向望了片刻，低声：我不留了，也不住了罢

沉声一叹：又是一年。

怎么？

北堂朝叹着气转，走到卿云殿寝殿中去。寝殿里很多窗，不灯也不会特别昏暗，穿堂风跑起来非常清凉。北堂朝的目光一一扫过外厅地上堆着的一盆盆绿植，扫过深褐的藤制桌椅，他静默无言地走到寝殿睡房，走到母后的梳妆台前，从怀里掏那枚凉玉簪，轻轻搁在桌上。

北堂治静默片刻，说：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