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忘生拜师之后与师兄同吃同住，深居简，结交了几个朋友都在谢云底，如此推算，那人十有八九是他在潞州的故人，值得李隆基献宝似地特意带过来，只怕关系非比寻常，极有可能是他家中的兄长！

        卫兵还没反应过来，谢云已飞而至，一掌挥向小太监的手肘，小太监惨叫一声，刚袖的匕首脱手落，“铿”地一声掉在地上。

        偏偏他求之不得。

        幼弟救驾有功，李家二郎并未得意忘形，先检查了一遍确认他没有受伤，目光中饱着欣与溺，让自幼失怙的谢云浑不自在，神戒备，绷紧了脑中的弦。

        唐隆政变之前，他在温王府上见过那个人！

        凭着一个绝剑客历尽凶险的直觉，他锐地捕捉到对方上隐忍的杀意。

        隐藏在心深的恐惧渐生渐长，如野火燎原，熊熊地烧灼着他的灵魂。谢云从来不怕伤不怕死，不怕毁谤随天皆敌，他所恐惧的，是他的师弟抛却前尘过往，忘于大三千；是他的师弟迷途知返，无暇将诸苦尝遍；是他的师弟……撑舟行经那场旧梦，不再回眸劝他早还。

        变故陡生，兔起鹘落，交睫之间尘埃落定，众人本没反应过来，一时间呆若木鸡，博玉被搡到一边，怯怯地叫了声二师兄。

        分别在对方的赛上一路跑偏，海豹鼓掌ing。

        力士最先回过神来，惊喊护驾，太亲卫一脑地围拢上来，刺客被拖走，人人心惊胆战，后怕不已，李隆基倒是镇定，神如常，拉着文官的手笑：“幼弟如此聪慧勇毅，实为二郎之幸也。”

        皇族弟的死活与他无关，但他绝不能让李隆基在纯阳遇险！

        乌云蔽日，凉意渐生，小太监抖开披风近伺候，文官朝谢云走了过来，李隆基正与上官博玉闲谈，洛风在旁边轻声唤师叔，所有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暗汹涌，一浪又一浪地撞向他的膛。

        师弟受兄长疼，手足深，任谁都该为他兴，谢云却怎么也兴不起来。

        因怜惜博玉年幼，赦封大典简了几项程，巳时刚过便结束了，观礼的达官贵人各自散去，那文官凑到李隆基侧说了些什么，两人齐刷刷地朝他看过来，谢云却浑然不觉，自顾自地盯着那个小太监，从久远的记忆中搜寻他的模样。

        他定了定神，再度看向众人，突然发现一个站在后排的小太监似曾相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不由得多看了几。

        ――

        “幼弟”被太如此赞誉，众人自然要锦上添花，纷纷围过来送上溢之辞，谢云只觉一群苍蝇在耳边嗡嗡乱飞，不堪烦扰，只想把李忘生抓过来咬上几，方解他心躁乱。

        暗礁浮面，回忆逐渐定格。

        披风底隐有刀光，谢云疾如闪电，四周人影混沌，只有他的目标无比清晰。

        过往与今朝交错杂糅，一再地提醒他，李忘生拥有世间所有好的东西，在方寸之间，中大无边，反观他谢云，居四海皆如寓，心有藩篱难自移。

        脑补被师弟抛弃以至于独自emo的&摩拳掌要把小日推深渊的生生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即使大局已定，仍会有人为废帝赴死，于大庭广众之以卵击石的蠢事。

        对于李忘生的家人他自然愿意亲近，但忆及这位“二哥”想接师弟山还俗，这对他无异于釜底薪，谢云不由得暗自窝火，又担心被人看端倪，脆摆一张六清净的木脸，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最早觉察到不对劲的是谢云，司礼官员在前面主持大典，“玉虚真人”全程心不在焉，目光散漫，在人群中扫来扫去，借机暗暗观察那名文官。

        谢云挪开视线，暗中为自己了一把冷汗，回想方才的表现，久别之后仓促重逢，他应该还没有脚。

隆基自少年起已经听了无数遍，从他起兵之日更有无数忠勇义士舍命追随，豪门大倾相助，到如今大权独揽，意气风发，睥睨天，正是万里江山尽握，千载兴亡由我。

        ……救皇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他愤懑不平地想，千万不要有第三回了。

        电光石火之间，谢云形掠。

        小剧场（小雷场）

        三郎：好幼弟！

        老谢：要死死外面，血别溅华山上！

        什么寻真问早被他弃之脑后，毕生执念唯余一个李忘生而已。

        当然也不是没有收获，通过李隆基的只言片语，他基本确定面前这位“二郎”正是李忘生家中的哥哥――也是先前来信要接师弟返家的那一位。

        反正他的师弟本就拘谨老成，以他走南闯北的阅历，不信唬不住这个刚过而立之年的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