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自己不是个好人,但这世界上比他坏的人也有很多――那些人或许还有恨铁不成钢的父母,有不愿意放弃人的伴侣,有一同放浪形骸的朋友。他没有。没有人对他好,没有人对他坏,他的世界里只是没有人而已。
段非的还是低着。他皱着眉闭了闭睛,嘴唇抿成了一个奇怪的角度,“哈”了一声:
“他在我家。他现在……在我家睡着。”段非深一气,“我想等他醒过来。等他醒过来,我送走他了就过来。”
这三个字似乎真正惹恼了黄裕仁。他咬了咬牙,一字一句:“段非。没人想看着你死。”
段非把低去,黄裕仁站在他旁边,看不清他的表,只听到一句:“我尽量。”
他的过去成了模糊的一片,寻求改变的现在也没有人真正对他报以期待。他没有朋友,没有人,唯一和他有血缘联系的人也与他再亲近不起来。有的时候段非甚至在怀疑,是不是无形中有什么力量,把他生命里的人一个个的从他边扯开。
段非。慢期的时候治愈率能上8o%,你可以那么说。真现那种程度浸的话说明你已经到了急变期,一般病程只有几个星期,最多三个月。”黄裕仁抱臂站着,样里有种不由分说的严肃。
黄裕仁不说话。他知说话也没有用。
“明明就是……最后一天了……”
段非看着黄裕仁:“你在告诉我,我也许过几个星期就会死?”
段非了拳,脸上还是没什么表。他问:
段非沉默了。过了许久他才又开,声音却低了不少:
半夜急诊的病人躺在担架上被推来,从段非所在房间面前的走廊经过。那病人的手垂在担架外,血从指间落来,在地上留零星的红痕迹来。在段非终于抬起的时候,他正好对上了那伤者的脸――那人已然因为血过多而脸青白,脖不自然的歪向一边,嘴巴张开,睛半睁着,神全然涣散开来。
……
他和别人不一样。那些人有充满梦想的现在,有不甘心放弃的过去,有值得努力的未来。那些人有着人或者被着,以各式各样的方式和这个世界保持着联系。他们会害怕,抱怨,咒骂,因为不想失去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机会。段非和他们不一样。
“……之后呢?”
他将手紧紧握住,拳抵在了嘴上。
“中午十二前我必须在医院里看到你。”
和大多数人的反应并不同,看到这个诊断,段非只仰靠在了医院的椅背上,看着天花板长长地叹了一气。那叹气里没什么绝望的成分,就只是无奈而已。
段非忽然间受到了“死亡”的切实。
“没有之后了。急变期是最后一个阶段。”
白血病――这是医生给他的诊断。据说这病有各种类型,他现今都没搞懂自己是哪一种。在国拿到检查报告的时候,他一时不确定leukemia究竟是什么意思,拿手机字典查了查,却在翻译结果的时候怔了一。
有一瞬间他甚至想到就这么死了也好的――
“……你让我回家一趟。”
黄裕仁扯了扯嘴角,脸上却没有笑意:“如果你没从在国发现时一直拖到现在,或许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