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泱的甲历不长，只有六页。

秦佩冷声：“慎言！”

秦佩闷在吏的甲库里翻了一天，在天启朝，吏号称宰辅摇车。但凡是三省宰相，必曾任过吏尚书；反之，若是能当上吏尚书，那么就算不能登阁拜相，最起码也能在中枢行走。因而吏甲库所载官吏未必比他多去哪里，可定睛一看，其中不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相名臣。

秦佩了眉心：“雍王他自己呢？”

陈忓见他云淡风轻模样，气不打一来，“我说你呀，也不知整日里在想些什么，朝中大事概不过问。今日早朝上，皇上的圣谕来了，让太殿为几位王爷指派差事呢。你是太一党的，竟也不急。”

“因洛王妃有了，洛王推了。”

可秦佩分明记得，那年八月之后自己便再未见过他。若他当真病了，那为何自己未去侍疾？而若他无病，这几个月他在哪里？

他终究没有吻去。

他的脸孔近在咫尺，轩辕冕只要微微侧一侧，唇便可以沾上他的脸颊。

睡熟了。

陈忓与他一门，“同王领了翰林院，至于雍王……殿、赵相、门侍中陆相还有御史大夫郑谙虑各执一端，现在怕还在中书省吵着呢。”

秦佩正对着自己造册恩师赵熙的青云之路礼膜拜，却无意看到另一本甲历，上面赫然是——雍州凤翔府秦泱。那本甲历与其他甲历无异，封底朱红，描金边，不过薄薄几页，却尽了一个人的宦海沉浮、起起落落……

在他能阻止自己之前，他的手指便已扣在早已发黄的甲历上，翻开了第一页。

“这就奇了怪了，我们本以为太殿会让他去些清衙门，如同三皇一般。结果殿保举他去吏，可雍王自己却想来我们刑，你说好笑不好笑？”

“何事？”

秦佩木着脸：“不谁来，咱们好分事便罢，哪里那许多。若是侍郎大人寻我，便说我去甲库了。”

秦佩忽然很想掏耳朵，近来风不利，天天事，的还都是大事，哪里还能惊诧得起来？

他只记得有日父亲离家，然后便再未回来。跟着嬷嬷在府中苦

朝廷给的解释是他积劳成疾，德泽五年冬久病不治而溘然长逝。

第二日秦佩从桂直接回了衙门，还未车，就见陈忓已然迎了上来，满面愁容。

秦泱去后并未留多少遗，秦佩还能带在边时时追缅的也不过几块玉佩，几本书稿。在衡阳也好，在洛京长安也罢，除去那些冠冕堂皇自欺欺人的歌功颂德，秦泱仿佛是个不能提及的名字，散似云烟，有如一个斑驳陆离不可见天日的影。

轩辕冕却只静静地看他，如潭双里的旖旎迷茫慢慢隐去，复又变得清明。

“大事了，你还优哉游哉的。”

当年实在太小，彼时刚刚记事，秦佩哪里还回忆得六岁的自己在何方，所何事？

“哦？这么快？”秦佩微怔之后，决定衙后再捎份礼去。

从他未至弱冠中了状元到他三十五岁英年早逝在吏尚书的任上。

陈忓正想赔罪，又见秦佩微微笑了笑，“好罢，就算我是太一党的又如何？派差事又如何？难就该用朝廷的税赋养着这些王爷么？诸王都领了什么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