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玉阁一遍遍重复那几句话,直到贺玉楼走过去,蹲来,伸手绕到她的背后轻拍了一,就像一个短暂的拥抱。
顾嘉珮脸上浮现一种恍惚的神:“……我不明白。”
贺慎平在上面。
地面被压平,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顾嘉珮看着邻居,神空:“是什么啊……哦,是慎平。”
真的要看那么久,才能确认面前的人到底是谁。
“师哥……”温月安用极轻的声音说,“去吧,别让顾老师一个人……”
他喊完后,好像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撑着地板缓缓站起来,去找顾嘉珮。
贺玉楼站在原地,看着贺玉阁,不说话。
贺玉楼找了一块木板,写上字,当作贺慎平的牌位。顾嘉珮把牌位藏在衣柜里,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敢打开衣柜,在牌位前一支白烛。
那是夏天,遗难以保存。
土一一地盖上躯,直到完全看不见了。
那天夜里贺玉楼在楼后面挖了一夜的土,第二天夜里再将贺慎平埋了。
顾嘉珮垂看着地面:“……对,孩。”
没有棺材,没有墓碑,连悲伤都只能偷偷行,不能当着别人的面泪,否则说不定哪天就有大字报揭发他们:不正确对待群众运动,不拥护革命胜利的果实。
邻居是音乐学院行政的老师,闻言一反应过来,中悲哀,脸上却不敢显来,不但不敢,还要一副语重心长的正确姿态:“唉,贺院长他……他不该不认错的。他是老右派了,应该知的……要是革命小将让他什么他就什么,让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样……”
革命胜利的果实躺在土坑里,穿着年轻时演的衣服,边放了一册莫扎特,一支平时惯用的笔,还有一把竹笛。
“那不是我爸。”她说,“这上面写错了,那不是我爸。”她说着,抬起,盯着贺玉楼说,“你再去看看,你们肯定也错了,那不是我爸,我爸不是那样的。”她刚才看到了顾嘉珮拖来的躯,全是瘀血痕迹,面目胀得看不原本的样,就像今天她学校升旗台上跪着的每一个人,唯独不像她爸。
邻居走近到顾嘉珮跟前,压低了声音:“顾老师,不你明不明白,要是你挨了批斗,认错求饶就是了,千万别学贺院长……就算你不顾全自己,家里还有三个孩哪。”
顾嘉珮在卧室里坐着,手垂在两侧,死一般的目光落在床上。
“……。”那是贺玉楼人生中极少数几次这样喊她。
天亮了以后,窗外又响起了整齐的踏步声、激昂快乐的歌声与号声,锣鼓喧天,号齐鸣。
两人屋的时候看见贺玉阁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张纸。
“月安?”贺玉楼喊了一声。
直到邻居来问他们,是什么那么臭。
“你听我的,把你们家那些书啊画啊全烧了,磁瓦玻璃一概砸碎……”邻居摇,重重叹息,“顾老师呵,你们这些搞艺术的,就是一觉悟没有……外面,早变天了。”
那些天,顾嘉珮就那么一直坐着,每隔一段时间泪就会汩汩,她一开始会,得脸颊都破了,后来脆任泪自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