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某站,上来俩西北大学的女生。二女一站一坐,在他斜前方,聊天声音快甜亮。
孟小北说:“速写。”
手指好像僵掉了,原先印刻在脑里的人结构、线条技巧、构图技法一瞬间变得生疏,手腕笨拙,大脑一片空白!
孟小北:“……”
大年三十这天的白天,备考班停课,本地和外地学生都校门玩儿去了。钟楼广场上挂起火红的大灯笼,街上很多摊贩卖年画、剪纸和花炮。小店窗,整整齐齐地铺开一摊柿,红彤彤的大冻柿,蒙着一层薄薄的、晶莹的雪。
少棠说,小斌当时带几个队员从侧翼攻,试图遏制火势。市场二层的铁架整个烧了、烧化了,屋坍塌,就砸在离小斌几步远的地方,一个小战士就没能跑来。
汉瞪他一:“饿要车了!”
窗外白雪覆盖一座古老的城市,片片低矮的楼房,其间缀生灵,一幅幅生动的画面从瞳膜上飞掠而过,留匆匆的影。孟小北觉他自己就像这座城市里背包游走的浪者,他的家在哪里?
系上,少棠说,一开始没有上我们这支队伍去救灾,扑火的是小斌他们那支队,确实牺牲一名战士。我们支队后来去增援,现场维持秩序,善后。
孟小北问:“小斌叔叔没事吧?!”
孟小北也笑:“嗳妈,你俩别这么看着我,看车窗外,表姿势自然自然!”
女生兴:“那你给我们俩画一张呗!”
孟小北着发帘说:“不好意思啊,让你们俩过站了。”
坐前面的一个汉,面无表地起。
他弯腰,脸埋在画纸上,一遍一遍在心里重复,少棠我你,我一定去北京见你。
他坐在公车最后一排座位上,铺开画架,看着摇摇晃晃的车厢里或站或坐的乘客,给自己掐表,画三十分钟速写。
……
少棠在节拜年电话里,对孟建民,我劝不动咱家大宝贝儿,小北就算碰破撞南墙,也一定要考北京学校。
孟小北一抬,意识喊,“你别走,我还没画完呢。”
俩人摆好姿势,冲他笑成两朵灿烂的大杜鹃花。
孟建民说:“我佩服我俩儿,这心气和毅力。我当年,倘若有他俩这样定的当仁不让的目标毅力,无论如何也回北京了……我不如我儿有本事。”
那两个女生原本要在省府站车,就为这多坐了三站地,陪孟小北画完一张画。
孟小北龙飞凤舞地签上名字,把画送了。
少棠声音平静,略带疲惫和火硝烟:“我带了几个人去,指挥吊车吊开铁架,把那个战士抬来。”
孟小北背着画架,上了校门一辆公共汽车,几分钱一张车票他从城南坐到大明,再从大明绕回小雁塔,漫无目的。
女大学生说:“嗳同学,你画啥?”
少棠说:“是你当初给你两个儿起这名字,你俩儿心里就是奔这两个字来的。倘若有一个考过来了,另一个没考上,考不上的那个能甘心?哪怕二战也要继续再考!”
女孩笑地说:“没事儿,待会我俩再掉坐回去呗!帅哥你画得真好,能送给我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