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昏暗去，绪激昂的人群逐渐散去，息栈静静地注视着跪在台上的一个人。那人花白的发上粘着烂菜叶和生鸡汤，佝偻着背，哆哆嗦嗦地爬走。

大掌柜却不以为然，气哄哄地对前来寻人的村民说：“猎个野猪这算啥？小崽们没见过世面！老现在是力气不够了，他娘的，只能拖着猪走。想当年，老只用一只肩膀就能把野猪给扛起来，转山走上一圈儿！”

****

息栈从包裹里拿两只蒸白馍馍，那个人手中，看着他勾着背疯疯癫癫地走掉。

息栈真是又气又惊又怕，又无可奈何。

息栈特意要了一层的房，这样男人就不必爬楼梯。大掌柜那一条嵌弹片的右是越来越瘸，走路已经需要拄拐，但是每次仍然很倔地拒绝息栈的搀扶。

息栈将人拽回家里，抱着腰杆哄了半天：“当家的，以后你想去活动筋骨打打牙祭没关系，可是不要自己一个人去，好歹也带上我一起！”

在那个普通工人每月工资只有四十几元的年代，息教授月一百五十几元。

“嗯，呵呵，老喜，跟你啥老都喜.......”

大掌柜很不屑：“老一个人还中用！”

又是一个十年。

男人十分不习惯住楼房，觉得简直就跟当年大帅的那间地牢差不多，哪里哪里都是封闭的，窗小得就像牢的通风！

尤其是卫生间里那个蹲坑式的桶，简直让男人抓狂。

怕的是这厮毕竟单枪匹，还好只碰上一野猪，你要是碰见了一窝野猪，你打算怎么办！

一九七七年，颠覆浩劫之后第一年恢复考，息教授这时已经被聘回省城大学的中文系。不久，老系主任去世了，息栈作为老爷的嫡传亲授弟，了中文系的新系主任，主招收新学生，重建教师队伍。

息栈也终于在省城里分到一间两室一厅的住房，不用再住茅草屋，也不必再与男人两地分居。

惊的是大掌柜都六十多岁了，腰杆仍然朗，威风不减当年，仅凭一只绊的套索和一把猎刀，就可以猎杀一野猪！

息栈一步步悄然走过去，站到那人面前。二人四目相对，无言地呆望。伏在地上的人手指痉挛，嘴唇颤抖。

息栈亲了亲男人脸颊两侧已经花白的髭须：“我知你很中用！那我就喜跟你一起，你不喜你的羊羔儿扛着剑与你一起山打猎么？”

硕的野猪来！

苒苒芳菲，闲庭问柳时。

气得是这野男人山打猎竟然只带一把猎刀，连火枪什么的都没有！

小羊羔儿的大掌柜，这时已过古稀之年，七十多岁了。

这是息栈最后一次看到那个人。

息栈有一回城去买面粉，路过大街上的批斗场，红/卫/兵们挥舞着标语，叫嚣着号，台上捆着几个挨斗的倒霉，一个个灰土脸。

大掌柜伸手了息栈的屁，嘴巴在他脖颈上蹭蹭，捉住的唇，腻腻地吻，深深地。

偶然抬起，视线一片混沌和茫然，只是隐隐约约看到隐没在乱发之后的那一张脸，一层坑洼不平的丑陋。

大掌柜从来都习惯在野地里撒的，得非常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