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各有，江鹰不再多言，只叹，“纵然右手拿不起兵，一杀人的本领想必也没忘吧。”

        一支发钗不慎掉落在地，钗尾分离，珠玉碎裂。昔日同袍无心一言，重若万刃霜刀，搅乱了她长久以来沉静无痕的心绪，再无宁静。

        她接手了紫烟楼，自己成为老板，便暗暗发誓。无论手底的女人，是如何沦落风尘的，都尽量予以保护，有宁死不肯接客的，也不多为难，悄悄放走便是。虽然是连朝廷也不到的销魂场，紫烟楼从未打杀过人命。

        往昔受困之时，除了无休止的刑讯，那人偶尔也会在床上折辱她。她从一开始的暗恨，再冷漠，到麻木。凌舟对外手段阴狠非常，在床榻上却有一副故作深的面孔。他总喜说，他应是第一个碰过她的人，会不会有一些特别。楚嫣到没能因此产生几分多余的依恋，只觉虚伪作态，反不已。她第一次应允接客那天，想的只是，无非寻常，何必受困于今生最厌恶的仇敌呢。

照顾她，喂药，从无弃嫌。

        不多久，江鹰施展轻功离去，风中留最后一句，“你不想知，阁主的落吗？”

        赵公，言楚嫣姑娘侍奉地很好，走时又留数张银票，称心而归。

        “江湖义，无需多言。”

        从来诗文只说风尘中人无无义，字字刻薄，句句冷语。而对于天家争王夺嫡，残害手足，便是雄才大略，成王败寇，青史留名。

        她冷冷一笑，“若此生再遇仇敌，必将杀之，以他骨血，了我心恨。”

        ＂话如此，总归你一个姑娘，伤势痊愈后，难免抛面。若有难缠的来客，见了你……这可如何是好？＂

        她还隐隐担心，留在房外听着动静。只闻一室旖旎，正盛，浪层层，令人面红耳赤的声响半晌稍歇，她渐渐放了心。

        她自嘲笑笑:“我……如今这般，几同残废，无分文，怎好报答？”

        她本也无可归，思索一番，一则场消息灵通，二为躲避风声，就在此住了。

        她推开房，楚嫣隔着屏风，正在沐桶中沐浴，她全痕迹，漫不经心地笑，＂妈妈，这十万两，可收得如何？＂

        ＂这是说哪里话，我如今一介废人，恩人肯收留，楚嫣自然愿意。我还识得一些岐黄医理、算术文书，平时给楼中姑娘看病诊脉，为妈妈记账，也是可的。＂

        ＂姑娘，我们这虽是金山银山捧来的，衣无忧，日夜闹，终究是供人寻作乐的风月之地，姑娘一绝学，自有傲骨，不屑居此。＂

        直到有一个纨绔，家千万，一见酥骨，令随从留万两银票，将人抱房。楚嫣敛起眉，不推不拒，也不知不愿。

        ＂妈妈，不妨收留这位住。＂

        尔后相熟，楚嫣才知，九娘年轻时本有从良嫁人的机会，奈何阴差阳错，最终旧楼主病逝，才接这紫烟楼，再不提往事。她年轻时心气傲，目无尘，从不畏得罪于人，失势后受尽了苦楚，才知人世冷。

        ＂妈妈不必担心，楚嫣自会应付，不会给楼里添麻烦。纵是接客，也须有我的规矩。＂她握着花九娘的手，柔然一笑，光潋滟。不自觉转一媚意。九娘混迹红尘半生，世故圆，惯会识人，难得保留了一颗善心。自己手的姑娘从未受过委屈，也是这十八街最好说话的老板。此刻半句话也说不来，还慨楼中的姑娘质素竟不及人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