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啊，”张老说，“人生苦短，她也不知还剩几年，我不折腾她了。”

了。

饭吃到一半，洛宇爹开腔了：“你这大学都要毕业了，啥时候谈个姑娘带回家来给我们看看？”

他一直以为，自己充分理解魏晋柜的那一刻的心，也能预估柜这一行为需要消耗的勇气。此刻他才发现

“什么悟？”

“你折谁？”张老抬起，惊怒交集，“你先折断自个儿吧！主意敢打到阿婆上，现在的小年轻……”

“快了吧，要看他们的安排。”

“那可不。”洛宇忙不迭同意。

洛宇妈笑着拍了拍他：“没事儿，男孩年纪大更吃香。再说咱儿这么争气，还怕追不到姑娘吗……”

老两夸人的词汇严重匮乏，常年在“真给老洛家争气”和“真给我们长脸”之间循环切换。

窗外庭院里，花枝招展老太太们还在舞。张老沉迷浇花，也不抬。

魏晋讪讪：“我还以为你会有些……新悟。”

他们其实从来没搞明白过洛宇是怎么走到今天这步的。在他们看来，儿就是多看了几本数学书，没事儿拿张白纸写写算算一些看不懂的东西。后来班主任就上门了，劝他们将儿送去搞竞赛。再后来呢，儿就理所当然似的捧回了一个什么奖杯，稀里糊涂地保送了哄哄的大学。

洛宇安静如鸡地低喝汤。

洛宇不好意思带着爹妈吃堂，就找了家馆请他们吃饭。洛宇妈翻着菜单啧啧慨：“这大城市的西红柿炒都比我们那儿贵五块钱。”

“不急不急，”洛宇妈说，“他们学业忙着呢吧。”

――

张老皱起眉：“你们这些小年轻哦，成天脑里都是什么东西？”

“……”

张老一脸不以为然：“嗨，敬老院里哪一年不死几个？赶上峰期，一周送走俩，习惯了都。”

“人生苦短啊，花开堪折直须折啊，之类的。”

魏晋站在原地浑僵直，简直觉得每一句话都是冲着自己来的。这老八成是上天派来的NPC，跟全宇宙一劝退自己。他心里转着洛宇的家庭事业、远大前程，带着一丝指向不明的悲愤，喃喃自语：“那如果我偏要折，会怎么样呢？”

魏晋还于面对死讯会不知所措的年纪，想了半天只憋一句：“……节哀。”

洛宇爹将这一切总结为“祖坟风好”。

洛宇爹妈跟魏晋的父母完全不同，当了大半辈的工薪阶层，来看儿一趟就算远门。

“再忙也不能耽误人生大事啊。”

洛宇安静如鸡地低夹菜。

话虽如此，魏晋总觉得他突然开始养花，恐怕还是从室友的死亡里受了些动的。

魏晋鬼使神差地问了来：“你跟那阿婆，有展吗？”

“新室友什么时候搬来呢？”魏晋找来抹布开始窗。

“我打了一辈光棍，是不怕什么晚节不保。可人家这辈过得四平八稳，有儿有孙的。我为了求个结果，却害她临了还多变数来，何必呢。”张老这些话大概也酝酿了不少时候，平日里没人能说，此时对着魏晋便全倒了来，“就像这个花，你看它开得好看，就不要去折它了。”

洛宇连汤都咽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