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不知的啊？买鸡吗要去东边新开的那家超市的呀，那里才真正叫实惠。”

寂静无声，安谧的凌晨时分，鸟儿都还在兀自安睡。严俨慢慢移开手，魏迟睡得很沉。帘外天光乍现。

“哎哟，他们两个啊，很早的事了，侬刚刚才知啊？在阿开的棋牌室勾搭上的呀。阿的老婆老早说给我听了。这种事现在外面很多的，有什么好稀奇的？啊呀，阿绿！阿绿！快帮我洗。要死了，光顾着跟你们瞎聊天，我连来这里什么都忘记了。严俨，严俨啊……我上次跟你说过的，我今天要来染发，以前染的颜都快掉光了。哎，严俨，严俨呢？”

刚要转门，魏迟忽然一转，冷不防冲他扮个鬼脸。切，也不知之前是谁，看见针就牙关紧锁眉心深陷，白白被实习护士取笑。

理发店的生意不咸不淡，午后总有闲来无事的阿姨们笃悠悠地晃店里，一边等着一边打起衣。嘴里也片刻不得闲，东家嫁女西家生，大大小小的八卦逸事劈里啪啦地从上翻飞的线里抖落来：“最近西边超市在搞促销，买鸡不太划算哦。”

掌的珠不停移动着，温的掌心受到一的湿意。严俨捺着心的起伏，将声调一沉一沉：“魏迟，魏迟！别想了。”

“我在。”严俨说，附在他耳边，手掌依旧蒙着他的，“魏迟，我在。”

“你们想也想不到的两个人。31号里的黑你们认识吗？以前在煤气厂的那个。和对面社区里经常搓通宵麻将的方洁。两个人哦，手牵手在逛路哦。吓了我一大！他们走在前面没有看见我。我就尴尬了，超到前面去又不好意思，一直跟在后面嘛又跟贼一样……”

“谁啊？”

“哎，你们猜，我昨天在路上看见谁了？”

需要一个安静的聆听者，听他将所有怨气一一发：“爸妈又怎么样？不回来就不回来了，我一个人住在这里也蛮好，又没人又没人教，把房拆了都没人能说我。你说是吧？是吧！钱，钱，钱，他们就知问钱，钱够了又怎么样？钱就比儿和老娘更亲？钱就比结发的夫妻更好？”

这个世界每天走在千变万化，票跌了，房价涨了，风起叶落，花谢花开。生活却是一成不变，清早开门迎客，夜间打烊歇业。蹄膀和他的女朋友依旧好得蜜里调油，小青还是哀伤地坐在冷冷清清的店堂里听着阿三在隔开怀大笑。

第4章

说罢，他一爪上严俨的肩不让他起。严俨用手肘推他：“哪有你这样拆人家生意的？”

严俨正和魏迟肩并肩蹲在店门前的台阶上看街景。闻声刚要起应答，却被魏迟抢先了一步：“赵，别染了，现在的颜正好。洗完让阿绿帮你就可以了。”

一天一天，转一旬，转又半月。魏迟的病好了，很嚣张地在越来越凛冽的寒风里披着一件薄薄的格衬衣走南闯北。严俨抱着臂膀倚在墙边看他的背影：“好了伤疤忘了疼。”低低的嘀咕谁也听不见。

无言地，严俨抬手替他拉上了被角，手掌罩住他已然泛红的睛：“魏迟，睡吧，别想了。”

恍然间从过往的思绪里醒转过来，魏迟不再往说了，嗓音沙哑而疲惫：“严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