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再也翻不去了，只觉得脑中浑浑噩噩，学生们的喧闹声远得好似是天边传来的。

此刻的苏凡正在学堂教课，学生顽，不肯好好地背书，板起脸训几句，过一会儿又闹得炸开了锅似地。

那贪嘴的狐大概是等不及他回来，自己先去了吧？苏凡思忖着。

「……」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好逑。

颜安从袖中摸本书交到他手里。

爷爷说起，那时啊，咱村闹鬼！」

苏凡有些意外地看到家里空无一人，那只天天窝在椅上挑着眉责怪他：「慢死了！是要饿死我是不是？」的狐狸竟然不在。

「苏先生是多好的人哪，妳老手还真不糊，都抢到我们家前去了。」

开篇第一首：

底说得闹，贺喜声不断，狐狸却越听越火大。娶妻？怎么没报备一声？

正忙不过来的时候，有人在门外问：「苏先生在吗？」

无端刮来一阵阴风，树的人看天阴沉是要雨，都急忙回家去了。

参差荇菜，左右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夫气急，说要是日落前还是不会背就要挨戒尺罚了。苏凡害怕，泪珠一串串往掉

「哟，王婶啊！看妳装得……还装！装什么不知啊？庄里都知了，妳家兰芷要嫁人了！还是那隔的苏先生！」

狐狸无聊，听得津津有味。

一路上都有些神思恍惚的苏凡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今晚说好是去齐伯家的。早两天齐伯就跑来三请四请过了。知篱落他家的桂花酒，自己纵使心里不好意思，嘴上还是应了。

「去、去……你看中的不是他家的那个表兄么？我们家兰芷那丫哪一比得上你们家迎香？胡乱许个人家，就当了结了我一个心事，也让我们家那个短命的死鬼放个心……」

「哟，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就刮起风来了……」

苏凡翻来看，竟是手抄的诗集。字迹遒劲俊，熟得很。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你知么？有人昨晚看到打铁的半夜从曹寡妇家的院里翻来……你说这事儿啊，真那个什么……」

只见这风越刮越猛，一时，飞沙走石，连迎面走来的人都看不清了。

苏凡门一看，是那颜家的小厮，常听他家公唤他颜安。

他找了张椅慢慢坐，将怀里的诗集放到桌上。烛火幽幽，空无一字的封页染上了昏黄的彩，好似落日一般。

篱落一个人静静地扑在枝。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那时苏凡刚学堂，底薄，跟不上，及至黄昏，所有孩都一蹦一地走了，就只剩苏凡一人在案前着急，越急越是不会背，记了前一句死活想不起后一句。

「我家公临上京前让小的转交给公。」说罢，他便走了。

便是那一年，夫教念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谁没有背会谁就不许回家。

「学生就是。」

「……」

「哎哟！恭喜呀，王婶。真是好福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