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半晌，白隐砚极低、极低地嗯了一声。

她准备的说辞，想好的盘算，打定的退路，一切都忘了，白祖书第一句吃没吃早饭问来时便都忘光了。

“……”

白隐砚没忍住破涕为笑，鼻涕，忙帕拭。

“……”

白隐砚脑中一片混乱，答不得话，只能垂首。

“阿砚啊，修涼同我讲，说你近来有些小麻烦，是吗？你——不要老是跪着，坐过来——你看，不要哭啦，都是大姑娘了，还猫，来。”

白隐砚的唇蠕动了几，眉微蹙着。

白祖书拍拍她，“阿砚，师父不想别的，就想你们几个小孩过得开心，少吃苦。”

“阿砚啊，师父不期待你建功立业，成名成家，也没期待你嫁个什么大人，什么什么夫人，师父就想你能有饭吃，能养活自己，好好过日。”白祖书的手一遍一遍摸过白隐砚的发，指背枯纹苍苍，“你怎么给自己找这么大的麻烦啊？”

酒财气钱权名利，大树背阴盖着许多肮脏，许多特权和疯狂，背阴靠久了，人就渐渐剥开背脊紧靠，企图和树生在一起，血肉交，恍惚中会以为自己便是树，便能扎。

“……”

除非符柏楠放。

“你看看来上那些埋的人，外酒楼里说的书，满大上跑的校尉。”白祖书微垂看她，“跟着他过，苦吧？”

而符柏楠也同她一样。

于是白隐砚看着白祖书，以温柔的腔调，斩钉截铁地。

白祖书与她对视片刻，败阵般叹笑，轻拍了她掌心，握住：“阿砚，师父只有你和小缈两个女孩儿，师父不舍得看你往死路上走啊。”

“师父。”

白隐砚想过很久，她从孑然一行停数十年，到现在，其实仍旧孑然一。

白祖书翻过她掌心，手指摸索过她掌心横纹，太息：“阿砚，师父当时让你杀了他，可不是让你睡了他，你呀……”

白隐砚。

符柏楠分明也孑然一，可他却迷失了。

白祖书：“师父现在寻人杀了他，还是来得及的。”

白隐砚豁然抬首。

白祖书将她拉起时，白隐砚已彻底说不话，袖湿得不成样，上的抖还是没止住。

他剥开浑的肉，血淋淋的附在树上，生斯长斯，死于斯。

而他永不可能放。

她知这场会面并不是审判，也不是对抗，只是她走偏了。

白隐砚听她悠悠叹着，劝着哄着，拍自己的脑袋。

北风长卷，窗扉嗑哒轻响，带几缕寒意，一些呼啸。伴着这些呼啸，白祖书悠长地叹了气。

她不是在抵抗任何一个人，任何一句话，白隐砚想，如果要说，她是在抵抗这棵树，抵抗世间的一切。

笑很快去，苦又溢上来。

……”

白祖书了她鼻尖，：“你看，又不笑了。”白隐砚抬看她，勉勾了勾唇。

白祖书好似说了很多，还夹杂了些白隐砚至今学不会的方言话，有些她听清了，有些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