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泽说不是,“这十里洋场,你这样痴心的女人不多。如果别人遇到这种事,难保一段时间后不会风过无痕。可能她们更在乎以后的路,更忧心带着孩要孤独一辈。”
“良泽,你们一定厌恶我这样。”她凄恻,“我是不是有疯了?好像是种病,想忘也忘不掉,怎么办呢!”
秋去冬来,腊月里坐月很难熬。南钦的产期渐渐近了,大帅府开始筹备,房间里的窗帘加得越发厚,因为产妇不能风。孩的小床也置办好了,放在大床的边上。胡桃木的床架,雕工很细。上层是腾空的,可以像摇篮那样晃动。她围着小床转了几圈,家里添人是件喜事,一个孩的降临可以把长久以来的阴霾扫空。可是她却没法真正兴起来,走了一个又来一个,没有什么比寡妇生孩更悲苦的事了。
她不能动,在人堆里搜寻良泽。良泽上前去,温声:“你别着急,好好将养着。我已经派人往北边去了,一有消息就拍电报回来。”
因为太弱,大夫建议剖腹产。她忘了是怎么把孩生来的了,只记得了个很长的梦,梦里良宴就在手术室外。推来的时候麻药没有散,她很着急,可是睁不开睛。等醒过来看病房里的人,每一张脸仔细分辨,没有良宴,她只是痴梦一场。
“你别这样。”他很快别开脸,“时间会冲淡一切。等到孩长大,你活着也有指望。”
他蹙眉看着她,她的脸很消瘦,两只睛越发大。有时候呆呆的,让人心里一阵阵的泛疼。
钦,有些事不愿意接受也不行。已经成了定局,你一定要学会。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活着的人想办法活得更好,这才是当务之急。”
她抓住南葭的手,“良宴回来没有?”
良泽退来,心里只是沉甸甸的。雅言其实曾经喜过俞绕良,只不过没有说破,他阵亡了,她难过几天也就过去了。南钦不同,真是病膏肓无药可救,只好指望她生孩分了心,也许一切还能慢慢好起来。
孩一天天往坠,她自己能觉得到,离生大概不太远了。她还在盼着,希望她临盆的时候良宴能回来,结果到产房的那天,他还是没有现。
她沉默来,靠在椅背上朝远眺望,神空,一潭死。
她心里安定
她两手捂住脸,“我的确放不,想起他不在我就觉得活不去。”她抬起来,怕他到困扰,忙,“没什么,我难受起来一阵,过一会儿就好了。只是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把联军打华北啊……”
“还有我。”他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又补充,“还有父亲母亲他们,这么多人,不愁教不好一个孩。”
南钦摇摇,“没有看到他的尸首,我宁愿相信他还活着。哪天死心了,也许会像行尸走肉一样。”
“快了,打仗的事说不清,也许明天就可以。”
南葭把她的胳膊被窝里,没有回答她,只说:“当心着凉呀。”
她笑了笑,“没有她父亲,凭我自己怕教不好。”
他在花园的小径上踱步,芭蕉叶焦了,有风过异常的响。他走去很远,回看,原先她坐的地方空空如也,她已经不在那里了。
南葭来照顾她,让她别乱动,“肚上着线,别把刀崩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