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芳家门虚掩着，那时候小，还没有敲门的习惯，吴凯一推门就去了，客厅里没开灯。

吴凯将伸了去，仔细看着陈乐埋在阴影里的脸，是个关切的姿势，他说：“乐，是不是受委屈了？”

也是夏天，王芳家却窗紧闭，没开风扇，空气中有一种令人窒息的觉。不知是忘了还是吓的，吴凯没有叫王阿姨，事实上从陈乐爸爸离开以后，他就觉得王阿姨变了，不只是突然间变得衰老，更是变得吓人了，吴凯有时候看到她都会远远躲起来，尽王阿姨依旧会对他笑。

她声音低得可怕，后来吴凯想，她是不想让邻居听到。她太要面了。

吴凯对这个表太过熟悉了。

他也不知，王芳以为是陈乐说去的，陈乐为此要付多大的代价。

吴凯和陈乐喝啤酒，吴凯是一杯就倒的，他醉了就什么话都来了，什么哥们你等着，我

是隔屋里的陈冬突然发了哭声，夜里格外凄惨。

陈乐的心一痛，终究还是有人关心他的。

门一关。

王芳随手抄起边的擀面杖就像陈乐打去，陈乐本能一偏，左手抬起挡了一，“啪”一声，吴凯听着都疼。

而陈乐的妈妈王芳却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带着陈乐和他妹妹在言蜚语中住了来，没搬家。

在陈乐父亲走后，原本郎才女貌的婚姻瞬间成了笑话，成了街坊邻居闲聊的谈资，吴凯的父母也不例外。他妈妈终于扬眉吐气了，经常说：“长得好看又什么用，还不年纪轻轻就守活寡。”

陈乐跪在瓷砖上，低着，小声辩解：“没有。”

他只知第二天上学，他见陈乐大夏天还裹着长袖校服，不知怎么就有些愧疚，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外人和他们家无仇无怨，多就是看两天笑话，然后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事发生半年后，一天晚上吴凯把数学习题册落在学校了，吴凯作业晚，每天都要到吃完晚饭才开始写，写得也奇的慢，别的孩在晚饭之前能写完的作业，他要拖到十多钟。这个儿去别人家太晚了，他妈让他去楼上王芳家借陈乐的习题册，她妈妈自己和王芳关系不好，是不肯自己去的。

小孩的直觉有时候是很准的。

吴凯终于不走了，在陈乐旁边坐了去。谢天谢地，他终于不走了，陈乐想。再走去，陈乐都要晕了。

也是这么个表。

他摇了摇。甚至是笑着摇。

厨房的灯亮着，有很细小的声音。吴凯悄悄地走了过去，他从门里望见王阿姨叉腰站着，这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姿势，她的脸涂得很白，嘴唇又很红，鬼似的，睛瞪得奇大，丹凤撑起，是一种不不类的表，她张着嘴，用一种压得极低的声音，说：“你是不是想和你爸一样，说！”

他不知，和他妈说了，就等于和隔赵二媳妇说了，和王芳的邻居刘老师说了，和去他家店里买糕的顾客说了，基本等于拿大喇叭把王芳待陈乐这件事在附近宣传个遍。

陈乐愣了好几秒，随后摇，笑：“没事。”

可陈乐没有发任何声音。

吴凯就跑，回到家仍是惊魂未定。他妈责备他没借来练习册，他那时候小，不懂事，就把见到的都跟他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