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都是对灵魂的凌迟。人类永远无法对抗衰老,也无法拒绝衰老所带来的后遗症。
失去那个他们共同着的女人之后,父俩再也不用着面面对彼此。他们经常用世间最残酷的话去解开对方的疮疤,互相埋怨,互相仇恨,互相不谅解。所有的幸福都在孟柠闭上睛的一瞬间土崩瓦解,施荣成功跟孟柠纠缠了一辈,可他到底也没能得到最想要的东西。
施荣有些神地凝视着施勋的面孔,他是孟柠给他留的最后的纪念。他的睛像孟柠,笑起来嘴角的弧度像孟柠,神态像孟柠,一举一动也像孟柠。看着施勋,就好像能够透过他去看那个让施荣了一辈的女人。
都是十几岁时鲜活的模样。
“很快地,我不会再有愤怒,痛苦,遗憾,悔恨,昨天医生跟我说,会有那么一天,我将不记得孟柠是谁。”
也许这个病并不是坏事。
他不肯原谅施勋,施勋未必就肯原谅他。
啊,不,心动也是有过的。只是想起父母之间的,施勋就再一次丧失了去喜人的勇气。
想起来以后,他又会再一次慢慢地忘掉。但是,只要听到她的名字,看到她的照片,就会永不停止的上她。
怪不得人家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他可不就是那个祸害么。
他想,就这样也好的。
她说不许他跟她一起死,他就听她的,她说要他活着照顾儿,他就活着照顾儿,不敢死,战战兢兢地活着,直到现在。施荣知自己快要不行了,毕竟也是九十岁的人了,真他妈意外的长寿啊。
活在日复一日的思念,痛苦,悔恨里。
想起来,再忘掉。
事实上他现在就已经不怎么记得了,很多时候他拿着相框,会想不起来那个牵动他心的女孩是谁,但他仍然为她心动,心痛,痛苦,然后他又会重新想起他们之间曾经经历的一切――这通常需要好几个月的时间。
施勋沉默地听着,他不肯原谅父亲,却仍旧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他没有结婚,因为他本就不知怎么样才叫一个人。施勋遇见过无数喜他的女人,可他的心就如同一颗的石,不曾为任何人动。
忘掉了,再想起来。
施荣的声音苍老,沙哑,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用他的生命说来。
就像是孟柠到死都没有原谅他一样,他也永远没有原谅施勋。就算他知这一切不是施勋的错,但他仍旧固执地责怪施勋。否则,他用什么理由让自己活去呢?
“我永远也不原谅你。”施荣喃喃地说,布满皱纹的手指轻轻地,温柔地抚摸着相框里女孩笑着的脸。“你不会再照顾我太长时间了,我也不会再恨你多久了。”
“我会慢慢把她忘掉,什么都不记得。她对我来说就像个陌生人,你要是把有关她的一切收起来,我就永远不会想起,我会变成一个歪斜只知的糟老,没有理智,没有语言,因为我都不记得了。”
孟柠因为肾衰竭于七十五岁去世的那天,在医院里,施勋咬着牙对施荣一字一句地说:“妈妈想去韩遇之,想完成梦想,而这一切,都是你摧毁的。”
他有一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