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此刻忽然有了继续的勇气。

“哭来。”他盖在程泽脸上的手慢慢摸索，用大拇指用力地摩挲着对方紧闭的嘴唇，然后地把指了，嘴里却用着与之完全相反的柔语调哄，“不要忍，乖。”

“卫黎……卫、嗝……卫黎。”程泽尽力缓了缓绪才开，“我，我想他们……嗝、我好……嗝、嗝我好想，好想他、嗝……他们。爸，嗝……爸爸！妈！”

卫黎觉到肩上传来的湿意，心里疼痛的同时居然掺杂了一丝极淡的放松。

卫黎听在耳中，心里清明透亮偏偏无计可施，于是他只好一遍一遍地抚摸对方的脊背，用沉默来陪伴。

“你还真是……唉，小心！老程、老程！”

一句不长的句，因为打嗝说得断断续续。

卫黎努力弯了弯唇，明知对方看不见，却还是想要给他最明朗阳光的一面。

“老程，咱儿这么聪明，等小学毕业咱们就送他去市重念。”

不过正如所有的家长会心疼孩的成长，为“妻”狂的卫老板假装淡定地冷酷了会儿，结果没过十秒就妥协了――他揽着对方的后脑勺，将他稍稍拉离自己，然后抬手覆上程泽的脸。

卫黎努力想找些可以笑的地方来，然而嘴角还没扯起，就已经觉得心酸难受。

他的程泽，他的人，是不是从来都只能把思念藏在心底，然后假装自己是个无不摧的大人，从此不再需要避风港。

但是现在避风港需要你啊。

男人的哭声嘶哑而沉重，仿佛已经痛苦到难以自制，偏偏又像是习惯一样将声音牢牢地控制在咙。

他张开双臂把对方抱怀里，然后

这句话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束缚程泽十三年之久的牢笼。

那句“放心”没来得及说完。

对方的肩膀宽阔却瘦削，上面明明骨骼突起，他却觉得有种难言的安心和舒适。

上。

所以，他可以期待对方从此刻起真正长大，是不是？

“爸爸！”

真他妈心疼。

湿漉漉的。

“第一次坐在车里，我一都不敢想，好像只要想一想，就能觉到我爸妈的鲜血……溅到我脸上；第二次，我开始想我们那天吃饭的景；第三次，我能想起我们坐到车上；上次你开车的时候，我看到了迎面撞来的卡车……”程泽慢慢闭上，他觉到自己被他握住的手一旦不自禁地颤抖起来，就被卫黎更用力的握紧，他觉到对方的手在自己背上不断安抚着。

“没事，放……”

“是是是，我是大老，回灯泡坏了可别找我这个大老修……”

“卫黎……卫、卫黎……”

第78章七十八

“什么书呆，那是读书人！你一个大老懂什么啊。”

“程泽，你哭的业务真不熟练。”卫黎勾了勾唇角，声音有些沙哑，但带着致命的温柔，“连球球都不会哭到打嗝了，你真弱。”

他想，十三岁的程泽死死憋住的事，总算由现在二十六岁的程泽完成了。

“念啥市重，那地方尽书呆！”

程泽反复地喊着他的名字，听到对方应答就停一会儿，然后继续喊――就如当年的程泽跨过十三年的时光，质问他的救赎他的人当时为何不在；又像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庆幸今时今日还能得他相伴，从此携手。

本算不得撕心裂肺的哭法，偏偏让人觉几分又深又沉的酸楚和苦痛。